其四,便是救回他,他會領你情麼?”
“你說得在理。”雲未杳頻頻點頭,三娘便有喜色,只道說動了她。雲未杳偏頭想了想又道:“他是誰,與你何干,與我何干?”三娘急道:“他可是弘相爺的死對頭啊,你卻要救他!”雲未杳便笑道:“弘相爺的死對頭,與我無干。我救他,與弘相爺無干。若弘相爺因此事惱怒,那是他家的事,與我無干。我要救他,又與他無干,我要他領我甚麼情?”
“你……”三娘不想說了半天,雲未杳竟是油鹽不進,還將她繞得頭暈腦漲,立時急上了心頭,臉色微微發著紅,背過身去,很是不快道:“這是甚麼話?”
雲未杳道:“你是為我好,我是明白的,只是也別惱我,左右我惹惱你,也不是一次兩次。我就這性子,可怎麼改呢?你何苦為著我生氣,白白傷了自己身子。”
三娘便也氣得笑了,怒氣倒也消了一大半。雲未杳笑道:“你向前不是起勁攛掇我醫治他,如今可就變了?”
三娘道:“那是不敢斷定他便是那反賊上官清,如今果然是他,我是打死也不讓你去瞧一眼的。姑娘,就聽我的勸,別再理會那夥人。”
雲未杳又復緘口不語,眼眸輕輕垂下。三娘靜靜等著,豈料等了半晌並無動靜,急得轉身道:“你說你這麼個人,甚麼都看得淡了,偏生遇著些疑難雜症,與那些難救之人,輕易不肯放手。我從前總憂心你年紀輕輕,就萬事看淡,如今倒盼著你能真真看得淡。”
“三娘……”雲未杳輕輕開口,卻也只是輕輕一聲呼喚,又自不語,尖尖的眉頭微微蹙著。又過了好半晌,她才道:“阿耨多羅,我放不下。”
“你……”三娘直是又氣又急,道:“是阿耨多羅要緊,還是性命要緊?湛若水上官清,萍水相逢便也罷了,有著弘相公庇護,無人能拿你把柄,卻深交不得。痴兒,痴兒,不過是個阿耨多羅,解了又如何?你究竟圖個甚麼?唉,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三娘。”雲未杳又輕輕喚了聲,只幽幽看著她,欲言又止。
衛三娘與雲未杳經年相處,便是她有話沒有說出口,卻也猜著大半,當下斷然道:“你休想讓我一個人走!再是危難,我怎會放你一人面對!”雲未杳便緊緊抿著唇。三娘閉目長嘆,道:“罷了,你既心意已決,我還能再說甚麼?要留下,就留下罷,三娘陪著你。”
雲未杳終於釋然。三娘嘆道:“姑娘長大了,三孃的話,也聽不進了。”話一出口,三娘便自後悔,忙拿話岔開道:“既決定留下,便應明白其中厲害。朝廷與弘相公且不說了,便是那蘇靈兒,都沒有放過他的道理。你可想過,當如何自處?”
雲未杳怎會不明白三娘提起蘇靈兒,是故意岔開話頭,必是不肯自己為她生出歉意的緣故,心下便有些悶悶的,只道:“我清楚。”
這日傍晚,雲未杳終於出了房門,只寫了個方子讓孟飛去抓藥。孟飛喜不自禁,興沖沖去抓了藥來。雲未杳又命三娘煎好了藥,親自送了去。
湛若水立在園中,不知在想著什麼,只將淺淺笑意投向天邊晚霞,落日餘輝為他映上一層淡淡的光輝,衣袂在微涼的晚風中飛揚,恍如神祗。聽到腳步聲,他緩緩回頭,雲未杳竟愣了一愣,略略有些恍神。她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凝結的寒霜與悲愴,似笑似悲。
雲未杳很快又回過神來,道:“我琢磨數日,你先試試這個方子。未必有效,不過是為印證一個猜測。”
湛若水但笑不語。離得近了,他嗅到她身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很是清神安心。雲未杳微微笑道:“你又何必擔心許多,原本是無可救藥了,權當試一試。”
湛若水笑道:“姑娘這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
雲未杳笑眯眯道:“正是。”
湛若水嘆了口氣,便端起那碗藥,還未入口,一股腥臭之氣便直衝入鼻,不覺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問多說,便要一口飲下。雲未杳叫住他道:“你也不問問是什麼藥,若是毒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