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的茶就已經放在了桌上。凡是他心裡想到的東西,沒有不應念就立刻出現的。張虛一非常高興,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從那以後,每隔兩三天,他就一定會去拜訪胡相公,胡相公也時常到張虛一家中,他們就像主客之間正常往來一樣,禮數週全。
一天,張虛一問胡相公:“南城有個巫婆,天天假託狐神的名義,從生病的人家謀取利益。不知道她家所謂的狐神,您認識嗎?”胡相公說:“她那是騙人的,實際上根本沒有狐神。”
過了一會兒,張虛一起身去上廁所,聽到有細小的聲音說:“剛才您提到的南城狐巫,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小的想跟隨先生去看看,麻煩您跟主人說一聲。”張虛一知道這是小狐狸在說話,就回應道:“好。”回到席上,他就向胡相公請求說:“我想帶您手下的一兩個小狐狸,去探探狐巫的虛實,懇請您答應。”胡相公堅持說沒必要。張虛一再三請求,胡相公才答應了。
隨後張虛一出門,馬自己就跑了過來,就好像有人牽著一樣。張虛一騎上馬出發,狐狸們在路上跟他小聲說話:“以後先生在路途上,如果感覺有細沙散落在衣襟上,那就是我們在跟著您。”
說話間就進了城,來到了巫婆家。巫婆看到張虛一來了,笑著迎上去說:“貴人怎麼突然來了?”張虛一說:“聽說你家的狐神特別靈驗,是真的嗎?”巫婆一臉嚴肅地說:“您這話可不該從貴人嘴裡說出來!怎麼能說狐子呢?恐怕我家的花姊要不高興了!”話還沒說完,空中飛來半塊磚頭,砸中了巫婆的手臂,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驚慌地對張虛一說:“官人怎麼能拿東西砸我老太婆呢!”張虛一笑著說:“你這婆子眼瞎了吧!什麼時候見過自己額頭破了,卻冤枉旁邊袖手旁觀的人?”巫婆驚愕不已,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正疑惑的時候,又有一塊石子飛來,砸中了她,她直接摔倒在地,一身汙泥,臉髒得像鬼一樣,只能哀號著求饒。張虛一請求小狐狸們饒恕她,攻擊才停止。巫婆急忙起身,逃進房間,關上門不敢出來。張虛一喊她出來說話:“你家的狐神,能跟我家的狐神比嗎?”巫婆只是不停地謝罪。張虛一仰頭望著空中,告誡小狐狸們不要再傷害巫婆,巫婆這才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張虛一笑著開導了她一番,然後就回家了。
從那以後,張虛一每次獨自走在路上,只要感覺到有細微的沙塵飄落,就知道是狐狸跟在身邊,他呼喚狐狸說話,狐狸們總是應答無誤。就算遇到虎狼或強盜,他也因為有狐狸在旁而毫無畏懼。就這樣過了一年多,張虛一和胡相公的關係愈發親密,如同莫逆之交。
張虛一曾經問胡相公的年齡,胡相公自己都不太記得了,只說:“我看到黃巢造反,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一天晚上,兩人正一起交談,忽然牆頭傳來一陣“蘇然”的聲響,聲音十分尖銳,張虛一覺得很奇怪。胡相公說:“這肯定是我兄長。”張虛一說:“為什麼不邀請他過來一起坐呢?”胡相公回答:“他的道行比較淺,只喜歡抓雞吃,吃飽了就滿足了。”
張虛一對胡相公說:“像我們倆這樣的交情,可說是沒有什麼遺憾了。但始終沒能見你一面,實在是一件憾事。”胡相公說:“只要交情好就足夠了,見面又有什麼必要呢?”
有一天,胡相公擺下酒席邀請張虛一,並且向他告別。張虛一問:“你要到哪裡去呢?”胡相公說:“我是陝西人,打算回去了。你常常因為不能和我見面而遺憾,今天就讓你認識一下相交數年的朋友,以後也好有個念想。”張虛一環顧四周,什麼都沒看見。胡相公說:“你試著開啟寢室的門,我就在裡面。”張虛一照他說的做,推開門一看,只見裡面有一位美少年,正微笑著看著他。少年衣著整潔,眉目如同畫中一般俊美,可一轉眼的工夫,就再也看不到了。
張虛一轉身離開,隨即就聽到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胡相公說:“今天算是了卻你的遺憾了。”張虛一對胡相公十分不捨,胡相公說:“人世間的離合自有定數,何必如此介懷。”說著就拿起大酒杯勸張虛一喝酒,兩人一直喝到半夜,胡相公才拿著紗燈為張虛一引路,送他回家。
等到第二天早上,張虛一前去探望,發現那間屋子已經空蕩冷落,胡相公早已離去。
後來,張道一先生擔任西川學使,張虛一依舊像過去一樣清貧。他便前去探望弟弟,期望能得到些幫助,心中的期望頗高。然而一個多月後他就回來了,結果與他最初的想法大相徑庭。他騎在馬上唉聲嘆氣,神情沮喪,彷彿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忽然,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