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捧著入手溫和散著淡淡暖氣的皂玉牌牌細細把玩,開口道:“三公子可知這東西是什麼做的?都說玉可涼人,可這玩意兒怎麼在這天氣裡還這麼熱乎?”
夜三更眼下本無心去介紹這東西材質,可對方問了,只得說道:“千百年前大秦帝國還未一統時東征至大趙國,大趙國名相藺繆賢假意投降持傳國玉石抱璞巖入秦宮行刺秦皇帝,事情敗露之後便隨手拿抱璞巖砸去,卻也是偏了。抱璞巖硬如頑石,將將掉下一塊。後來那塊殘缺一角流入民間,兜兜轉轉千餘年,就是前輩眼前這塊。”
海東青訝然,真沒想到這其貌不揚的玩意兒竟是傳說中可抗萬鈞力的抱璞巖,疑問道:“這抱璞巖真是傳言中說的那麼堅硬?”
夜三更卻不想再回答他。
海東青咂咂嘴,猶自道:“聽說這玩意兒當年讓秦皇帝用無堅不摧的鹿盧劍硬砍幾下都未留痕跡,反倒是鹿盧劍多了幾個口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夜遐邇介面嗆了一句道:“真不真海前輩讓你那可啄透皮糙肉厚黑瞎子的神鷹試試就知。”
夜三更回手握住姐姐肩頭,示意她少說些話。
海東青似是未曾在意夜遐邇的話,只是一味把玩,良久方才又開口道:“三公子也知道這玩意兒,當年你也往外發過不是。只要是接到手裡,不達目的可是不會罷休的。”
“這次是上邊那人發的,還是夜老頭子請下的?”夜三更沒有接海東青的話,問道。
“我們這莽漢武夫哪能知道這其中道道,只是聽說只要辦成了這次事,上邊能答應一個不過分的要求。”海東青小心收好夜光碑,畢竟這東西也關乎他身家性命,“我這歲數也不小了,可在這天象境渾渾噩噩一呆十數載,夠著了登堂門檻卻又遲遲不得入。聽聞夜家書樓裡萬家武學要籍,就想著去看看碰碰運氣,試試能不能有生之年嚐嚐登堂什麼滋味。三公子覺得我這要求過分不?”
“不過分。”夜三更搖頭。
海東青扶膝站起身,又抄起手,道:“我也覺得不過分。三公子就不好奇這夜光碑託付我的是什麼事?”
夜三更還是搖頭,“不好奇。”
“可我心裡藏不住話,上面發出這夜光碑,只說讓二小姐和三公子回去,挺簡單的事。三公子覺得呢?”
“的確簡單。”
“所以聽到有這麼簡單的事,我便從關外馬不停蹄的只用了三日跑死四匹良駒趕到西亳接了夜光碑。可在那紅牆外接了這小牌牌就有些後悔,三公子可知為何?”
“不知。”
“整個江湖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感覺這是個簡單的差事,這幾日裡齊聚西亳,可這事畢竟涉及到夜家,卻又都想著靜觀其變,不想先當這露頭鳥,唯獨我犯傻,做了這第一個。三公子覺得我傻不傻?”
“不傻。”夜三更這次的回答多了一些,“海前輩磊落人,不像那些個蠅營狗苟鑽營之輩,佔個便宜還都想著留一手。
“三公子懂我。”海東青哈哈大笑,“所以我就想著來倚老賣老,看看二小姐和三公子能否賣我這老臉一個面子,跟我回西亳,也是皆大歡喜的事。三公子覺得呢?”
“有道理。”
“三公子要不然便和二小姐商量商量,等著雪停了,天暖和點,咱們動身回去得了,在這鬼地方受這罪幹啥。”
夜三更點頭,似是頗為同意這話的樣子,可沒再開口。
海東青也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夜三更,他覺得起身把姐姐扶到床邊的夜三更還應該有話要說。
夜三更轉身,與海東青相對,“你剛才也說了不達目的不罷休,我也知曉這夜光碑難纏的箇中滋味。海前輩,容我問一句,我要是不答應,你會怎麼做?”
海東青卻是噗嗤一聲笑了,樣子也是頗為無奈,“三公子這話怎麼說道,不答應,不答應我也沒法子不是。可我知道,請不動三公子和二小姐,我這老臉可就沒地方擱了。三公子,你覺得我這歲數的人,還能圖個什麼?不就是這個臉面嘛,你說我這接了夜光碑,辦不了這事,今後哪還有臉面在這江湖裡混?三公子,是也不是?”
“是。”
“可三公子真要不答應,可就別怪我這老頭子不講究了。”海東青自始至終抄在棉袖裡的雙手終於捨得垂下,右手扶住那柄在關外頗為流行的制式彎刀,氣勢猛漲,哪還有半點邋遢老頭的樣子。
屋外盤旋的霧裡白也俯衝進屋,落在主人肩頭,明亮雙眸盯著夜三更不放,甚是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