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誠佈公的夜三更不免有些苦笑,顯然自己能來到這個地方,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一些權勢的味道。
夜三更又問一句,“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麼?”
問完便有些自嘲,想來如良圩這種身份,對於大周律應該也是瞭解。
只是完全出乎意料,良圩再度冷哼一聲,隔著牢門也能感受到其兩眼之中如刀子般的戾氣,他冷冷道:“前一年是不是欠下你們夜家大小姐兩千兩白銀,這是等你回京了來給我翻舊賬了?”
夜三更反倒是啞口無言。
明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良圩自然不會猜到夜三更的用意,坐在角落裡,又是一聲冷笑,繼續道:“夜三更,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出來,挑唆蘇留印來掀我底算什麼本事?怎的,以為用蘇留印挖我舊賬就行了?這就是你們高門大族的手段?噁心不噁心?”
對於良圩一聲又一聲的質問,夜三更明顯有些愣怔。
良圩仍舊是如怨婦忽然找到了情緒的發洩口,喋喋不休,宣洩不滿。
“找莫英那小子是看準我與他的矛盾對不對?你們靠山王府就如此不濟,堂堂王朝異姓王,還需要用這種蹩腳的手段對付平頭老百姓?”
再度一聲冷哼,良圩眼神中有濃郁殺氣,盯著夜三更,森森然如來自九幽,怨氣尤甚。
“別人怕你們,我良圩不怕。”
這位於牢房之中更顯陰森的草莽漢子咬牙切齒。
“要麼,你們就弄死我。要麼…”
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森。
“我就咬死你們。”
……
……
京城之中熱熱鬧鬧,尤其是朱雀大街。
這一條可並排三四輛六乘馬車的御道,在如此舉國同慶的日子裡尤為擁擠。
至少現下,單乘馬車動也動彈不得。
此時的朱雀大街,彙集著京城京陲何以萬計的人口,商販吆喝叫賣,遊人討價還價,雜耍藝人高聲炫技以圖拉攏幾個看客,幾大青樓自發組織的花車載著自家豔冠京城的花魁鶯歌燕舞。
此起彼伏,好不喧嚷。
相較於此,京城山水之處更是吵鬧。
樂遊原上,王公貴子攜著女眷,口裡吟誦著也不知是在何處買來的詩詞,指著遠處燈花錦簇激揚文字,附庸風雅,可不管是否相得益彰。
往南曲水池,今日更是歡鬧,由曲池坊碼頭到湖心隑洲,扁舟樓船,畫舫花舟,一條線串聯兩地,絡繹不絕。
當中一架烏篷船。
船伕——或許是該叫做船伕,因為立在船頭——抱著一根拳頭粗細的竹竿,也不划船,任由小船隨大流,搖搖晃晃向隑洲。
烏蓬下,一身墨黑紋付羽織袴的扶瀛浪忍雙手藏於衣內,對於這般搖搖晃晃很是不悅,眉頭微皺,時不時瞧瞧船頭“船伕”,試圖用眼神在提醒示意其好好開船。
顯然那船伕好似一棵榆木疙瘩,立在船頭,動也不動。
倒是扶瀛浪忍對面,隱於背陰處的人耐不住夜裡清冷,往兩手中呵氣,間歇裡開口道:“這時候著急也無用,前頭後頭都是船,動彈不得,松島大人稍安勿躁。”
緊接是兩聲輕咳。
扶瀛浪忍神色仍舊不耐,語氣卻很是客氣,“我只是在意夾晦先生,如此天氣裡還要約我前去江樓,身子可受得了?”
對面那人笑說“無妨”,卻又引來三兩聲輕咳。
船頭“船伕”側頭,露出一張稜角封面的側臉。
被稱作夾晦的男人都未曾去看,便搖搖手。
再度一陣輕咳後,男人拾起丟在一旁的棉袍披上,道:“本意是請松島大人去江樓解解乏,著實是忘了這熙攘擁擠,是在下考慮不周,莫怪莫怪。”
姓氏作松島的扶瀛浪忍擺手,“先生有事直接吩咐就行了,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說話便帶起輕咳的男人笑道:“不麻煩不麻煩,能想到大事得成,讓其老來喪子,痛快至極,當然要慶祝一番。”
扶瀛浪忍附和道:“等到塵埃落定再來不遲,夾晦先生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被稱為先生,應該有些手段的男人呵呵笑道:“佈局這麼久,任他孫猴子有什麼本事,還能跳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成?到最後不也是乖乖就範,戴個圈圈一路忍辱負重,西天取經?”
來自扶瀛並不太瞭解大周文化的浪忍仍舊只能附和笑道:“夾晦先生不愧是我扶瀛帝師稱讚的當世大才,正對你們那句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