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跟老衲一直耗著不成?”
駝背老頭兒這次對於老和尚的話沒有反唇相譏也沒有不瞅不睬,頗有深意的看過去,意味深長道:“你覺得呢?”
老和尚仍是笑意盈盈,搖頭道:“王爺自是七竅玲瓏心,老衲怎會知曉王爺心思。”
駝背老頭雙手一背,將那微駝的後背似是挺了挺,又是冷哼一聲,道:“你也莫要給我戴這麼高的帽子,老夫眼下六十有九,這些年戴的官帽能也壓死個人,你這賊禿說這些話對我來講真是麻繩綁豆腐,螞蟻尿溼柴。”
老和尚囅然而笑,震得周邊樹上鳥雀撲稜而飛,復又搖頭甚是無奈,道:“夜王爺話糙理不糙,老衲的確比不上朝廷裡那些個阿諛逢迎之輩。”緊接話鋒一轉,復又問道,“那王爺準備和老衲耗到什麼時候?”
這次駝背老頭兒仍是沒有直接答覆,又反問一句道:“文勝帝登基多久了?”
顯然沒有料到會有此一問,老和尚笑意微斂,雖說是不解卻也是答道:“按照黃帝歷算,於二零一八年至今已經八年。”
駝背老頭兒頷首一笑,又不再言語。
老和尚詫異,瞧著對方很是不解,本就不明白為何會問這個問題,問完了卻也不解釋,不明白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踢散了面前一地柴火,駝背老頭兒直接正視過去,雖不說話,對面老和尚卻瞬間恍然。
兩個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尤其是這老和尚,於這世間活了甲子復甲子,僅僅是一個轉念便從駝背老頭兒眼裡讀懂了意思。
駝背老頭兒嘆氣,“我是該稱呼你道濟禪師,還是該叫你乾陽真人,或是說乙己夫子,或者那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俗家名字,姚羨仙?”
老和尚那兩道斜斜飛入顳顬的白眉忽似倒立,就是這麼個動作,菩薩歡喜相便是成了金剛怒目相,那股子看不清摸不著卻又實實能叫人感覺到的威壓瞬時佈滿周圍,連早已預料到的駝背老頭兒那身半個多月不曾打理的衣袍都帶得獵獵激盪。
“怎得,不讓說?”駝背老頭兒不為所動,頗感好笑的朝向老和尚,“既然做了還怕說?”
老和尚那因年老導致有些下垂的眼皮帶起輕微的抽搐,渾濁雙眼裡的凌厲之勢漸漸消散,只是那起伏不定的枯瘦胸膛明顯看出他情緒不穩。
駝背老頭兒笑道:“你以為隨著開國皇帝天問帝的駕崩,你那長生的秘密就不會有人知曉?你以為我苦心孤詣恁些時候,就是無的放矢的胡亂折騰不成?你當年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使些手段叫天問帝發起文字獄,焚書坑武,又暗中挑唆儒釋道三教,爭鬥數年,叫我武道一脈五十年不得寸進。姚羨仙,你好狠的手段,好大的胃口!”
被大週一朝奉做聖師一甲子都多的老和尚眼角一緊,顯然也顧不上了什麼所謂的貪嗔痴,卻是隨即長出一口濁氣,緩緩道:“我以為你這輩子如此佈局只是道聽途說後的胡鬧,沒成想……”話音一轉,老和尚語露迷惑,“只是其中秘辛你怎麼知曉的?”
駝背老頭兒未直接回答,道:“我於江湖十幾年,打遍天下,就只是討了個厲害的媳婦。爾後轉戰朝堂,沉浮十幾載,難不成就只是為了沽名釣譽,或者說是為了那毫無用處的官秩?”
和尚自然不解這個站在大周天下潮頭的王爺為何如此懷舊,滿眼疑惑。
先皇賜封的異姓王爺夜幕臨再度換了個話題,“九十年前,你挑唆天問帝焚書,也不過是堵住了武學傳承,卻堵不住悠悠眾口。”
雖未直說,老和尚卻很明白其中意思,不知怎得竟是長嘆一聲,那隻始終摩挲著一顆嬰孩拳頭大小的念珠的右手便停下,那張有著歡喜和怒目相的面孔猶如垮塌一般,瞬時沒了精神。
“呵呵。”老和尚很是無奈,說不出的寂寥,“那時的天問帝只想著如同五百年前天地間修行之人那般飛昇三界外長生不老壽延永生,著我尋那莫須有的法子,可他不去想這天下氣機所剩無多,十之七八在三教一家,剩下二三也被皇家瓜分殆盡,怎還有那時的壯景?我這拾前人牙慧的法子,到最後呢,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這世上,反倒被天問帝當成了好事,可他又怎的知曉內裡曲折法度?到頭來……”
“我又不是來聽你絮叨這些個,你講的我都知道,倒是不用你又說一遍。”駝背老頭兒很不給面子的打斷老和尚的話,引得老和尚又一聲苦笑,“前塵舊事過往雲煙,這般隱秘往昔過去也就過去,這些年想來你也不好受啊。”
駝背老頭兒倒是看得很開,想來也是,如他這般逍遙天地數十年,自是不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