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超講完故事,端起杯子,喊道:“來,喝酒。”
我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說:“在西麗你就喝了洋酒,現在啤酒又喝了這麼多,再喝下去,就真醉了。”
曹超說:“今日有酒今日醉,明天是個王八蛋,管明天干什麼。來,你是不是我兄弟。是兄弟,就陪我喝。不是兄弟,你就走,走。”
曹超舌頭開始打結,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沒聽我的勸,仍自顧自在喝。
一萬五千塊錢,快相當於兩個月工資了。他當然心痛,但我明白,他更在意的,是他的“名聲”。
在河邊走了這麼幾年,曹超很少失過手。想不到,今朝被一個女人算計了。
“別讓我再碰到她,要不然,我一定會讓她好看。”曹超嚷嚷著,又說,“都怪你,如果你去了,我也不會這麼魯莽。”
我陪著小心:“對對對,都怪我。我陪罪,陪罪。”
曹超突然起立,抱住我:“好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
他身體搖晃,碰倒了腳下的空酒瓶。有個瓶子倒地翻滾,一直向前,滾到另外一桌的客人腳邊。
那一桌,是幾個年輕女孩。其中一位,吃著燒烤,還吐著菸圈。
曹超跟著過去,彎腰拾起瓶子,把瓶子當話筒,對著女孩喊:“對不起,不對住啦。”
我趕緊過去扶他,向女孩們賠著笑臉。她們大約對醉酒之事習以為常了,也沒在意。
把曹超拉回座位,招手喊老闆買單。曹超見我要掃碼,嚷嚷不停:“我有錢,我來。我有錢,我來。”
我按住他揮舞不停的胳膊,付了款。
扶著曹超從店裡出來,夜色一吹,他似乎清醒了些,腳步加快了。但才走幾十米,他突然蹲在地上,我以為他要嘔吐,誰知,他蹲下半天,卻沒吐出來。
再要扶他走,他卻雙腿癱軟如泥。他比我重不少,又喝醉了酒,我根本挪不動他。無奈,只好叫計程車。
曹超的租房在電子廠南側,與我的租房一南一北,是相反的方向。
燒烤店離租房並不遠,叫網約車時,因路程太近,叫了幾輛,都找藉口讓我取消了。
等了十來分鐘,終於找到了車。車來了,我費了一番力氣,才把曹超塞進車裡。到了租房樓下,又一番折騰。
好在這棟房子,安裝了電梯。要不然,我只得喊大石幫忙。大石若不來,曹超只能露宿街頭,體驗一回三和大神的感覺了。
曹超住在十樓,從電梯出來,他又癱坐一地。
我問他鑰匙,他卻說報仇報仇。
沒辦法,我只得搜身。從褲袋裡找出鑰匙,開了門,又將他挪進屋裡,扶到床上。轉身,去洗手間找來盆子和毛巾,給他擦臉洗手。
淨了臉,原本還想脫了衣襪,但他已沉沉睡去。
我回到客廳,煮了一壺茶,準備冷卻時,裝進瓶子裡,放在床上,等他半夜醒來,可用於解渴。
曹超愛乾淨,租屋裡佈置得很溫馨。
客廳靠陽臺的角落,還擺了一隻簡易書架。煮茶時,我去翻了翻書架。大約三十來本書,幾乎全是小說,中西薈萃。
比如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勞倫斯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張賢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蘇童的《妻妾成群》。
最下面一層,還擺了一本古典名著《金瓶梅》。我想起朱玲瓏,她說她也讀過這本書,當初我只當她逗我耍。
事後回想,總覺得她臥榻的作派,很有金蓮小姐的風格。
我來過曹超家一次,和大石一起來的,飲完一杯茶,便離開了。曹超對我透露過不少“經驗之談”,但從未提及,他如此愛閱讀。
我取出那本古典名著,隨手一翻,卻掉落幾張照片。撿起一看,全是女人的藝術照,當然,只有區域性,更無面孔,也就不知女人主是誰。
不過,有一點地可以確定,這些照片不是同一個人物。
並非高畫質照片,構圖也不講究。
都是區域性,突顯細節,也就引人遐思。
這時,曹超翻了一個身,嘴裡嘟嚷著:“渴,水,水,水。”
我手上還有兩張照片沒看,煮好的茶正好也開了,便把照片放回書裡,隨後擺在書架頂層,去給曹超倒水解渴。
處理完一切,夜已經深了。
正準備回租屋,朱玲瓏打來影片:“你屋裡沒開燈,敲門也沒反應。這麼晚了,不會還沒回家吧,在哪瀟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