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離岸邊有些距離的地方,一艘大型運輸船正停泊著。
那上面有很多集裝箱,不時有穿著防護服的人搬著油罐狀的鐵桶向海裡傾倒著什麼。仔細看去,運輸船周圍的海水比其他區域的渾濁了許多,原本海上偶有掠過的飛鳥也繞開了這裡。
“舅舅,貨物已經全部卸完了,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甕聲甕氣的聲音從隔絕面罩中傳來,帶著怯懦與些許的不忍。
藤原輝遠聽到自己侄子的話後,凝望著大海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
寬大且不合身的防護服在手腕腳腕處用膠帶纏起,哪怕隔著玻璃面罩都能看出那雙眼睛中還有明亮的光,那是作為人類的人性,和自己不同。
“和也,這是任務,我們必須完成它,我們自己的意見並不重要。”藤原輝遠的聲音被面罩隔離的同樣失真,他盯著自己唯一的親人,藤原和也。
因為自己過度的保護欲,和也一直在他身邊,沒有體驗過正常人的生活,他本來應該慶幸現在和也有了個能說話的同齡人,但他只想將那個浪費小侄子心意的小子切成八段。
他對自己進入這個國家後擊毀的眾多無辜的漁船毫無悔意,可這都與和也無關。
藤原輝遠知道自家小侄子這幾天多打的飯菜還有以感冒為理由申請的退燒藥是做什麼的。
在他看來,和也的手段還是太稚嫩了,哪怕跟了他這麼多年依舊沒有學到一點,還得他來掃尾。
“可這不一樣!舅舅,這會死很多人!和媽媽講過的家鄉的苦難一樣,你見過的!你親眼見過的!”
藤原和也的情緒突然爆發,不自覺吼出了聲,附近在甲板上工作的人看了過來。
藤原輝遠眉頭一擰,揮手讓其他人停下,滾回船艙去。面對疑似發怒的上司,眾人互相通報並緊急撤離甲板,將空間留給這對叔侄。
“和也,不要任性。”藤原輝遠看著和姐姐不僅長相極度相似,連天真的性格都如出一轍的侄子。
雖然眼睛還在注視著眼前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專注,但藤原和也知道,他的心已經飛向了有媽媽的遠方。
為什麼你總是看不到我。酸澀與複雜充斥在他的心中,像是吃了一顆不太酸的苦檸檬,回味間只有苦澀。
甲板上的氣氛冷凝,但和也執拗的看著輝遠,他的做法是錯的,藤原和也不想讓舅舅再錯下去。
他指著身後那些刻意被塗抹掉可怖標誌的鐵罐,“你知道這不是那什麼狗屁天皇所說的,只針對魚類基因的生物藥劑。
他們說的冠冕堂皇,說這是經濟戰爭的必要手段,只要炎黃沒有魚類資源,他們就會選擇向大和進口,他們將瞎話說出口前,甚至都不願意想一個靠譜的理由,把人當傻子糊弄。”
“奧,不對,那些什麼將軍天皇一類的自己就是傻子,又蠢又壞,還看不慣有能力的人過的好。他們明知道!沒有你,他們什麼都不是!”
藤原和也一把摘掉了面罩,扔向身旁的一個空掉的鐵桶。半個人高的鐵桶被擊倒,沒被蓋嚴實的蓋子直接被磕了下來,流出殘留的綠色液體,灑在地上一陣揮發。
“這是核汙水啊。”藤原和也指著被他打翻的罐子,望著舅舅又哭又笑。
被唾罵的滋味很難受,像拖累舅舅沒完成任務導致舅舅被懲罰一樣。這次的任務會導致舅舅被萬萬人唾罵,他不想讓舅舅承受這一切。
只要說出來,只要向世界說出來就好了!
“舅舅,我們逃吧。逃離將你當做可隨意丟棄武器的大和!只要殺掉這條船上的其他人還有將要回來的嘉禾部長,開到鰩魚市碼頭,我們能活下來的!”
藤原和也的呼吸越發急促,他的臉泛著病態的潮紅。
沒有人會在近距離與核接觸後還有好下場,早就被淘汰的防護服更是隻能用來騙一騙會相信天皇是天生皇帝的普通人。
這條船上的人從任務被愚蠢的決定時開始,就被放棄了,包括被所有下屬信賴著追隨的,以為是執行秘密任務的舅舅。
只有這一條路,輝遠還能活。
“和也!呼吸!”藤原輝遠在藤原和也摘掉面罩的第一時間就奔向了他,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遙遠到他摘下自己面罩想要扣在和也臉上時,和也已經搖搖晃晃的倒下。
他倒在輝遠跪著攬住他的臂彎中,瞳孔開始輕微放大,嘴唇微張。他已經無法自主呼吸了。
“和也!”在他從未聽到過的藤原輝遠焦急喊聲中,和也努力的想要做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