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高挑,眼睫低垂,嘴角依舊扭曲著,調子微有些拐,只道:“有些規矩……還是守著好……”
他瞧著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彎了眸子勾了嘴角。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省得規矩是真,只不曉得肯守規矩是真是假。換著法子推了旁人做惡人。”
她斜眼瞧他。有心玩笑一句,可若話潑出去便是變相承認她先前確實逃避守規矩了,只好抿了嘴,裝聾作啞,聳了聳肩,佯作不懂。
“罷了。”他徹底被打敗了,笑著搖了搖頭,道:“下晌大姐過府再論。不問你是最好,若問你……還是那話,推說不知吧。”
他轉身才邁了兩步,又頓住腳,偏頭對扶著他的夏小滿道:“吳家父子還在前堂,回頭你尋個由頭打發走,就說這會兒我沒空見他們。你也別見,也什麼都別問。聽我的,先晾著。”
年諾沒在席上問年壽堂地事,倒是似是無意問起滿娘人怎麼沒過來。
年諒想著滿娘那副模樣,心中好笑,臉上便不由透出幾分笑意,只回道:“因著姐說不用她過來,不敢拂姐意思,故此留她在家處置些家務事。”
年諾夾起片青櫻撂在佈菜碟子裡地嫩筍,端詳了下,隨意道:“倒是聽話。”
年諒一怔,隨即陪笑道:“她是實心眼的。給個棒槌就當針認了。”
年諾淡淡一笑,不再言語,放了那片筍到口中細細咀嚼。新下來的春筍,鮮,嫩,爽,脆,卻是帶著點子寒澀。
飯後飲茶閒聊片刻,年諾便辭了紀鄭氏,又約下三月初一去上香,跟著年諒回了年府。
對於來上茶的夏小滿,年諾卻是什麼也沒問,只接了茶。年諒瞧著她沒開口的意思,便衝夏小滿使了個眼色,打發她連帶滿屋子丫鬟下去,這才把一早想好的臺詞挪了出來,簡單扼要的講了年壽堂的事,又說了早上來地那個衙門羅姓師爺的言辭。
年諾聽著臉色愈差,末了冷哼一聲,道:“姓羅的?不認得。這等不入流的人物,也配往這邊來。往後府衙那邊,除非侯廉孝親來,旁人不必費口舌。”說話間已是帶了氣惱,提及侯知府,忽而想起知府那好親戚來,便又問:“竇家……可有什麼舉動?”
“姐息怒。身子要緊。這起子小人慢慢收拾。”年諒忙勸,聽聞又問竇家,搖頭道:“並無舉動。自上次閉門不見後,竇煦遠便不往這邊走動了,也再沒走禮。”
“不曉得他是知趣兒,還是等著你去尋他這等人慣會落井下石。”年諾依舊火大,冷冷道:“昨兒掌燈時候聽得咱家人來說的那些,你姐夫當時便遣人去看了,年壽堂已是進不去的。今兒白晌也往府衙去了,還沒個結果。想來是和那姓羅的走兩岔了,不然侯廉孝斷不敢派那等人來。哼,這事兒,沒那麼便宜饒了侯廉孝,是年壽堂遭劫,咱家是苦主,他封鋪做甚?!挾公報私?哼。非與咱們個說道不可。你姐夫也說了……”
她眼底一片陰霾。壓低聲音道:“打臘月就傳聞今上要動手拾掇御史臺,卻一直沒個準信兒,最近訊息不斷,今兒連邸報也出來了,兩位中丞大人,一左遷一外放,卻只從吏部調了李容補缺,還空著一位。李老大人又已是花甲之年,怕是時日無多……。想來朝中可是不少人惦記著,正是尋事邀功的時候……,也還有想從京中棋局抽身,無有去處地……”
年諒奇道:“今兒的邸報上……”
年諾垂了眼瞼,微微點了點頭。
侯廉孝本無根基,不過依附朝中幾家,若彼方自身難保。誰還顧他?東南繁華,玫州知府也算是一等一的肥缺,多事之秋,盯著的人自然不少。如今。這侯廉孝治下有匪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鬧市區搶劫藥鋪,治績到什麼程度了?從失察之罪開始論起。深挖一挖,上面地人想做什麼樣地文章做不成?!
這些不肖誰與他分析,曾遊走在玩政治地高幹子弟之間地年諒也是極明白的。正月裡他也是準備等御史臺變革這個機會,尋幾個底層正直不阿的小御史給郎家和陸家下些料,扳倒絕無可能,但只要引子牽出來,上層有人想收拾他們就會貼上來,找他們個晦氣;就算沒人想動。最少也能給他們添些膩歪。只肖傳進金殿,無論那位尊者說不說話。他們都得三五個月睡不好覺,也算給表哥報仇出氣。
如今這招挪到侯家,那更是不費力氣。只是,他時而疑心,這些他懂,侯廉孝會不懂?侯廉孝既是善於鑽營,又怎會在這麼個時候為了點子蠅頭小利而生事得罪年家、胡家?(與仕途相比,貢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