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開放程度讓新人類夏小滿同學也咋舌不已。
車裡同坐地年諒同學卻是無心賞風景,這幾天他正因著年壽堂那破事而糟心。若非昨兒下晌收著家書會試放榜。九爺年誥再登榜首,他今兒簡直連出來地情緒都沒有。九弟離“三元及第”越發近了,他忽而感慨起來。覺得像是某種理想在兄弟身上延續下去,這心裡方透亮了些。
他一邊兒無意識的擺弄著滿娘放在他掌心的小手,一邊兒琢磨著家裡亂七八糟的事。
年壽堂,守了一天兩宿,到底沒一點兒動靜;衙門那邊,只探得送走了一批琪州的捕快,旁的訊息竟是半點也無。案子擱置著,鋪子封戒中。府衙滿口官腔說的都是與案情無關的廢話。方先生也糊塗了,不知道府衙在拖什麼。但有一點是清楚地,若侯廉孝竇煦遠等的就是年家上門求和,那隻要邁出去這步,便落了下風,這是胡家所不許的,也是年諒無法接受的。
年諒面上也拿官腔回應,卻是同胡元慎商量了,一併遣人往京裡去。解決事情也許不需要複雜而極端的手段,但若有人自作孽,那便不可活。
家外面沒動靜,家裡面可是熱鬧。年諒到底招了吳栓父子來問,好麼,這父子三人帶著一群掌櫃執事進門就呼啦啦統統下跪,吳栓甚至是從輪椅上滾下地的,場面那叫一個火爆。年諒第一次感覺到廳裡配置的接待員忒少這都不夠攔著他們的,他張口說了聲快扶起來,幾個小廝全上去了卻仍是手忙腳亂不夠使,拉起這個跪下那個,拉起那個這個已是磕頭山響。
年諒倒不言語了,坐在主位上冷冷看起熱鬧,直看到一個小廝鬢角急出了汗,而因跪在角落裡而無人理會地兩個小夥計額角實實惠惠磕出一片青紅,這才抬手摔了個茶盞到地上。
好瓷聽音兒就知道。
“譁”的一聲,那叫一個脆,當場就把眾人都鎮住了。
年諒藉著片刻的肅靜揮了揮手,這才一個個都立正站好了。
再問事情經過,吳栓是一直養傷沒管事,自然什麼也不知;吳萇說當日與一藥材商談生意,不在鋪中,也是不知;至於那些“親歷險境”的當值掌櫃、夥計,全然不再像案發當日同青櫻說地那般“唬得緊了語無倫次”,這會兒條理清晰言辭生動,一個個跟說書先生似的,唾沫橫飛舌尖蓮花朵朵開。
說什麼幾個匪徒持刀而入,上來就殺了個小夥計,把眾人震懾住,然後拿刀架脖子上依次捆了手腳堵了嘴巴丟在一塊兒。匪徒們似乎不識藥物,散藥未動,只包了兩包袱成藥,然後把櫃上錢匣子裡幾十兩散碎銀子以及眾人身上值錢的東西統統擄走了。匪走了眾人也是動彈不得,虧得一個執事因有事要過來找當值掌櫃,這才報了案,繼而衙門接了手。
講著講著,有人說得激動了,手也跟著比劃起來,大約是見年諒沒反應吧,還特地擼胳膊秀了下擦傷、刀傷和腕上被繩索捆綁勒得淤血青紫痕跡,驚險程度倒似比滿娘遭遇地更甚。
最後報賬,說當著官爺面盤的,鋪子損失銀兩成藥折算後攏共五百零六兩四錢又三百七十文,掌櫃夥計身上財物損失折銀一百一十兩。兩個買藥的客人被搶財物折銀十二兩八錢又二十三文。
年諒瞧著遞來的單子上那有整有零的錢數,聽著說還有客人,心裡嘆了口氣。圓的好啊。合情合理。那是下晌最熱地時辰,玫州城大部分人家都是歇午覺,客人不當多,而有兩個客人比沒有客人顯得更真實。
他嗯了聲,卻忽問道:“還有買藥地客人?沒聽衙門地人說吶。”目光一直緊盯著吳萇和當值掌櫃地臉。
吳萇本半低著頭,聞言眉梢動了動,微微翻眼似是想去抬眼看主子爺,然很快又轉為皺眉。撇頭去看那當值掌櫃。後者的臉色卻白了些,面上惶恐多於驚詫,接收到吳萇地目光,頓了頓方連聲道自己不知道衙門怎麼回事,但當時確實有兩個買藥的客人,“都是尋常人家,一個三十許,留著小鬍子。來抓藥的。還有一個上了些年紀,頭髮都花白了,一路咳嗽著來瞧病的……”年諒已是心裡清明。
“上了年紀,怕是駭著了。持葛,回頭去打聽,送些銀兩過去。不要損了年壽堂仁義地名頭。”他無意繼續追究。將計就計順著他們的話,向持葛交代一番,結束了這場問話。
執事夥計都好說,主要是現在缺乏一個能取代吳萇的人。內提,吳薺,身份夠,資歷不夠;外調,等請示了祖母再等人到。指不上是幾月了。如果不嫁青櫻。只能先讓配藥上的年來頂一陣子。然年跟了他小十年了,他再清楚不過。管管藥草還成,內外都抓起來,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