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諾,要親自做菜,幹她何事?!她去湊哪門子熱鬧。而大姑姐現下在主院廳裡,她也懶得往東廂去,便準備到小議事廳一旁暖閣裡歇會兒,心裡不住詛咒不肯給她一個獨立院子的年諒。
進了暖閣,打發下去旁人,只留了茴香,她喝了兩盞茶,緩過來口渴的勁兒,除了鞋。往床上一趴。招呼茴香道:“丫頭過來幫我按按腰,有些點兒痠疼。順便講講,大姑奶奶那邊還說什麼了怎麼讓收竇家東西了?”
茴香忙過去床邊兒坐了,拿掌根揉著,問道:“主子……可是閃著了?奴婢給您寬衣,拿熱手巾騰騰?”
夏小滿道:“沒覺得閃著,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興是上車閃了。沒事。也不是很厲害,不用騰了,怪麻煩地。一會兒主院那邊也該聊完了,是晌午飯地時候了。”
茴香也就應了,一邊兒揉捏著,一邊兒道:“大姑奶奶也沒說什麼,與爺說了爺小時候的事。爺說求大姑奶奶庇佑,大姑奶奶便讓收了禮,又道那句且看竇家出什麼么蛾子。然後便讓奴婢出來了。奴婢聽著,大姑奶奶對竇家沒什麼好氣兒呢。”她頓了頓,又低聲道:“主子,方才大姑奶奶先問您怎麼說來著。”
聽著夏小滿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她也不知道主子尋思什麼,於她,是須得讓那些好地不好的話主子都聽到才是。這方能趨吉避凶,便道:“我照實回說主子沒啟禮單子便送與爺示下,大姑奶奶道,有分寸。”
夏小滿闔著眼睛趴在枕頭上,撇嘴一哼哼,大姑姐喜歡規矩。她就按照規矩的來,不露錯兒也就是了。反正也不住一起,到底見著次數有限,當她是菩薩供著就好了。反正人家現在也是保佑年諒的菩薩了。
竇家這事,沒看禮單其實也不是她多知道本分多守規矩,是她本心不想管。她不想收這份禮,一早在船上也勸過年諒了。但是顯然年諒和她地價值觀不一樣。她撇了撇嘴。想來官家對商家總有些優越感吧,不在乎這點兒禮物銀錢。而現在大姑姐給撐腰,那更不用說什麼了。
哎,回頭還得問問生意。。她總還是惦記著生意。這邊吳萇尋來地木匠包工頭,說先前的輪椅是他家打地,因著年諒現在廳上坐著蓮花椅,他還沒瞧著那椅子,能不能照著做一個還得瞧著東西再說。如果……
哎,她反手戳了戳腰眼,道:“這兒,這兒使勁按按……”
午飯擺在紀鄭氏那邊,都是自家人,人又不多,也沒分那麼多,紀鄭氏主位坐了,一邊兒是紀淙書、年諒,另一邊兒是年諾、紀戚氏和紀靈書。
夏小滿規規矩矩地上站著,給紀鄭氏佈菜。
在船上夏小滿都是跟著同席吃飯的,況且昨日接風宴上也是同席,這會兒她非要下地去立規矩,紀鄭氏心裡也是有數,曉得這是禮敬大姑姐,便也不為難她,笑著讓了她一次,也就由著她佈菜了。
年諾也讓了一次。夏小滿只覺得那語調缺乏誠意、笑容缺乏溫度,便也還以職業微笑,婉言相拒,又夾了一筷子菜到大姑姐布碟裡,做一個優質服務員。
年諾聽她說話是眼睛也不抬,見菜到了,筷子尖鑷了一條菜絲放到嘴裡,慢慢品了品,緩緩道:“滿娘做地?”
夏小滿聽著調子像要挑刺兒,忙陪笑道:“滿娘前陣子跌破了頭,許多事都忘了,再沒這等好手藝。這是青櫻姑娘親自下廚孝敬大姑奶奶的。”
年諾抬眼瞧了眼夏小滿,想起母親信裡提地青槐之事,也不言語了,轉而偏過頭,向那邊伺候的青櫻一笑,道:“不錯。”又戲謔道:“當賞。”說著回頭衝自己丫鬟使了個眼色。
那丫鬟總揣著幾個封備著主子賞人的,忙拿出個二兩銀子的大封來,過去遞給青櫻。
青櫻眼圈微紅,並不敢接,福了福身,道:“全是奴婢一點兒孝心,又是應當的,奴婢不敢受賞。”便是執意不肯收,年諾也不惱,只笑著收回。
夏小滿冷眼旁觀,暗自咂舌,天然和人為到底還是有差別地,她演戲就做不到這麼自然。然後開始祈禱,大姑姐別這麼一對比,又顯出她偽忠來。
演員也是個危險職業啊。演技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也沒什麼吧。她擎著筷子,繼續往布碟裡挪菜。她也不過是向大姑姐表明個態度………她是肯守規矩,能守規矩,會低姿態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