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以為免費早餐沒有了,誰知道到年諒那邊,桌上照例擺著一桌子飯菜,看數量就知道又是竇家孝敬的。
“竇家真是講究人啊……”夏小滿淨了手坐下來,接過茴香地上來的烏木包銀筷子,點了點一個醬釉點白梅碗裡冒著熱氣的紅棗桂圓粟米羹,嘖嘖道:“不是說一早人就走了麼,這是派人……”
“昨兒便派了人在尉宣府訂的。”年諒介面道,“確是講究人。只不曉得到底想怎樣。便是貢瓷,也當鬆口了。”
夏小滿搖了搖頭,沒接話。
昨兒她和韓姨娘這一路上,不時言語相互試探,韓姨娘似乎想知道年諒對竇家的態度而不是對生意的態度,兜了老大彎子也沒扯到瓷器上去。夏小滿同學太極推手也不是沒耍過,便也就跟著她繞,往瓷器上引,結果一來二去的,倒把輪椅的問題摸個差不多清楚了,木匠沒研究出圖紙這話都問出來了。而瓷器,韓姨娘像是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意思竟是上船之前她都不曉得還有瓷器這生意。
韓姨娘那是五句話裡就帶著一句炫耀的人,在夏小滿看來絕不是那種裝得滴水不漏的聰明人,在說話間夏小滿一直觀察著韓姨娘的臉,見她神情不似作偽,也多半信了瓷器的事她不知情。
回到船上,夏小滿同年諒這般說了。倆人商量了下,都摸不著頭腦,若說韓姨娘級別不夠才不知情吧,可輪椅那樁她非但是知情的,還詳細到連有沒有圖紙都曉得;若說她是夠級別地,那瓷器的事不該一點兒不知;若是說瓷器生意更加機密。可怎的又會在船上宣諸於眾?
昨兒晚間竇家船上又行告別宴,紀家兄妹都是怠於與俗人應酬,都沒有去,只年諒並夏小滿過去了。那邊也沒什麼人,只竇煦遠並那兩個玫州捕快董雷、劉甘。竇煦遠卻是於瓷器隻字不提,倒緊著和年諒套近乎,讚了年諒姐夫胡元慎為官清廉國之棟樑云云,然後又說自家姐夫兩袖清風公正不阿,接著又吹捧董雷、劉甘在知府大人手下如何得力。這倆捕快也沒啥武人富貴不淫威武不屈的氣質。那一日的席上文人太多自家拽文不行也就沒怎麼搶上同年諒說話,今兒成倆人專場了,便開始和竇煦遠一唱“雙”和起來,便只見滿場天花亂墜。
一場席吃下來,從頭到尾沒瓷器什麼事兒,倒像是表彰大會,好一番口頭表揚。
竇煦遠不提瓷器,年諒自然更不會提,只聽著,笑著。敷衍著,回敬著,心底揣度,卻如何也猜不著了他用意了若不為生意,竇家實在沒必要巴巴的向年家示好。
“也罷。”年諒收了思緒搖了搖頭,湯匙舀了粥,左右也給姐夫去信請幫著尋位師爺了,這會兒自家還是省些心力吧。左右竇家不過一商家耳,能動得了他什麼。
這一日船緩慢行了小半天,約莫著能和竇家落下不少距離了,才開始加速起來別一會兒就追上了。那豈不擺明了前兩天是故意減速地,有些東西大家心照不宣,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做事萬不能做絕了。
風平浪靜,到了晚上掌燈時分靠岸停歇,已經是在瓚州境內了。
瓚州和玫州一樣,是子午河下游富庶之地。魚米之鄉。其又以手工藝品揚名天下。瓚州的漆器、竹器、金銀器,無論花樣還是工藝。都是極佳,數百年來一直領著禁中的幾分貢奉差事,父業子承,漸漸發展成世家模式,當世幾大名器皆出自那些世家之手。而瓚州也算是人才輩出,一般世家發展到最後,自然就形成壟斷,而瓚州卻是小作坊林立,各有各的特色,一直沒能被大世家吞併殆盡。
丁午河流經瓚州府城東,從渡口到府城只有幾里地遠,船停時,年諒也生了好興致,要下船去逛,連紀淙書也被說動,就這樣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進了城。
瓚州府城池著實不小,在尉宣府時,夏小滿她們走走停停不到一個時辰就逛完了較為體面的那條商業街,而瓚州府僅從城門走到最近的一條大商業街,就耗了近三刻鐘,而到了街裡,商鋪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盡頭,這前後沒節日的,街面上依舊人頭攢動,各家鋪子生意紅火,粗略看來,若是一家家逛下去,怕是天黑也逛不完全部。饒是挑了門臉最大的店面進去地,也只逛了三五家,便是日頭偏西,就地尋了處大酒樓吃了晚飯,眾人才迴轉船上。
這一回紀靈書是挑花了眼,瞧什麼都是好的,看什麼都愛。紀鄭氏於銀錢上並未限制過她,都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