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夏小滿心道,果然批次生產是大問題。不知道竇傢什麼時候得著的圖紙,為什麼只造了兩把……她臉上含著笑,微微垂了眼瞼,心裡也琢磨怎麼套詞兒呢,並不再同韓姨娘說話,慢悠悠伸手掀開茶盞碗蓋,掃了一眼還微微冒著熱氣的茶,轉而一本正經向一旁的采菽道:“茶涼了。換了。”
采菽忙道:“二奶奶恕罪,奴婢疏忽了。”說著忙回身擺手,叫兩個小丫鬟過來換了。
韓姨娘腦子裡迷糊著,忽聽見丫鬟口中“二奶奶”這三個字,一時錯愕,猛抬起頭,眼睛驟然睜得溜圓,一眨不眨盯著夏小滿。這稱謂……來前聽說的是六爺帶地是個妾,未成想此女竟是個二房奶奶!她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夏小滿一番,心裡只叫老天不公。
夏小滿想好臺詞,這才無比端莊的抬起臉,伸手比量了下茶盞,笑眯眯道:“韓姨奶奶請。”
韓姨娘回過神來,壓下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臉上帶出幾分恭敬來,謝了茶,端著茶盞卻未喝,飛快的琢磨著臺詞怎麼把這禮送出去。
夏小滿像模像樣抿了一口茶水,道:“這椅子實在是極好,說起來六爺也是真用得上……”
韓姨娘聽見有活口兒,立刻笑道:“二奶奶說地是,其實吶,金貴地東西也多去了,咱們誠心孝敬六爺這寶椅,真個就是尋思著六爺能用上麼……”
夏小滿笑道:“多謝你們惦著,但這個實在太貴重了。受之有愧。這麼吧,造怎麼把椅子得造多少功夫?要是時日短呢,咱們還能煩勞竇四爺再給咱們造個簡單些的。尋常些的,六爺不過用它代步而已;若是時日長……韓姨奶奶,這到底是用多久造的?”
“這個……”韓姨娘臉上一陣青紅,她想推說不知,又怕這個真送不出去。便都成了她的不是,於是轉了個彎兒。陪笑道:“二奶奶,這都現成的,正好就與六爺用了,哪裡好讓六爺等著?尋常地也配不上六爺這身份不是!”
夏小滿笑道:“到底現下就兩個,咱們這麼著就分去一個。實不地道。一則,太金貴壓不住,未免也折福;再者,六爺還有個脾氣。也不大愛用和人一樣地。竇四爺要是能教咱們怎麼造也好,咱們自己造一個也方便。”
韓姨娘一時語塞,臉上有些訕訕地,腦子轉了轉到底轉不動了,咬咬牙,陪笑道:“不敢瞞姨奶奶,若是我家爺造的。六爺要點什麼樣咱們給六爺造了就是。然……這並非我家爺造地。這個,這個。也是機緣巧合,叫我家爺遇上了,從個韃靼行商手裡買下來地現成的……我家爺尚不知造法……”
這點她確是知道地。前兩日府裡添置了這金貴的椅子,因為她名裡帶了“蓮”字,也是同其他小妾慪氣,便在爺摟著她吃酒時吹風,想討這椅子。
爺當時雖是醉了,好一頓誇這椅子,卻不許給她,只道是兩把椅子五百兩太划算了,定能靠這個發達一筆。又道可惜沒撈著造法章程,叫木匠來看了,木匠也沒瞧明白怎麼造的,道是若能拆了看看許是能鼓搗出來。他瞧著這椅子實在精細,不大肯拆,只嫌那木匠廢物,然又尋了幾個,就沒人敢拍著胸脯說能造出一樣的來。
他那邊還在猶豫要不要拆那製作精良的椅子,就遇著年諒了,這其中一把寶椅就送到了這裡。
韃靼行商?韃靼……夏小滿皺了眉頭,韃靼是北邊兒少數民族吧,怎麼這麼快還整個跨國貿易了?!轉而一想,是托兒也不一定,或者乾脆就是吳萇耍心眼,不敢賣國內,直接賣到國外……
韓姨娘看著她臉色,陪笑道:“二奶奶,我是絕無虛言,實是機緣巧合……這個……這個……也是這椅子同六爺地緣分吶,偏叫我家爺遇上了,又叫我家爺遇上了六爺……緣分吶……”
夏小滿哂然一笑,是緣分吶。怎麼就撞她手裡了。
紀淙書被年諒說動,同意跟著過船赴宴,年諒又請紀鄭氏,紀鄭氏同意了孩子去,自己卻是回絕了。
這廂年諒打發人來告訴夏小滿同意過去赴宴,自家往艙室來更衣。少一時夏小滿進了來,已是叫韓姨娘自行吃茶,自家過來跟年諒彙報套話出來那椅子的事。
她說罷又道:“沒旁的意思,方才我還想著讓你過去吃酒時,套套竇四爺的意思。現在倒不用了,你酌情探他兩句,看這韓姨娘說地是真地假的就行了。那蓮花椅,你收下嗎?我看他們好像很殷勤的樣子。”
年諒點頭道:“先前不也說了。收了。竇家居心不明,想來……怕是有所求我,不然不必這番作為。”
可實想不出哪裡能被竇家求到。他略想想,也就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