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孩兒穩如泰山地站在那裡，看在雷爾眼裡，就像一個世界，蒼茫而遼遠。

雷爾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在月亮灣一片平整的土地上。

他旋即聽到了紅孩兒說話，似乎說給他聽，又像自言自語。

“雖然我對你已經足夠滿意了，但是距離天道甦醒所剩餘的時間實在太過稀少了。”

“若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又談什麼去戰勝那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天道？”

“果真如此，我寧願你只去做一個平凡而又普通的修士。”

“這算是對你最後一次考驗吧。”

紅孩兒自言自語著，雙目凝神注視著趙翔臉上那愈來愈微弱的掙扎之色。

雷爾隨之看到紅孩兒那張冷峻之臉愈發滄桑，並夾雜著一絲無奈。

“修道畢竟二十餘載，我或許不該將這一切壓在你的身上。”

輕嘆一口氣，紅孩兒伸出右手，蜷起四指僅留食指。

食指指尖忍不住輕顫著，慢慢點向趙翔額頭。

趙翔雙眸漸漸浮現出一抹通紅。

雷爾看著紅孩兒點向趙翔的食指顫抖得愈來愈劇烈，心下沒來由地一陣劇痛。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身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兩顆金色的淚珠驟然從他眼角一滾而下。

什麼叫痛苦？什麼叫絕望？什麼叫無助？什麼叫心如死灰？

在雷爾雙眸中，紅孩兒點向趙翔額頭的食指，就是一把錐子，直接撕裂了他的心臟。

就是一陣來自九幽的鬼風，掀起了他足以摧山裂嶽的痛苦風暴。

這把錐子，更像金剛鑽一般無情地劃過希望的藍波玻璃。

嘶啦一聲發出，藍色玻璃就密佈了蛛網般的裂縫。

下一刻，希望的玻璃在雷爾眼前寸寸碎裂。

一陣風吹來，化為了無助的飛灰。

雷爾旋即咳嗽起來，雙眸睜得溜圓，紅孩兒那食指在他瞳孔之中愈來愈大。

紅孩兒對雷爾此時此刻的一切，又豈會不盡入眼底？

可他紅孩兒除了毀滅趙翔一途又能怎麼去做？

“如果這般下去，趙翔就算不會徹底迷失，道心也會徹底崩潰，一身修為甚至會付之東流。”紅孩兒像是對自己又像是跟雷爾無力地解釋道，“我明白這一指一旦落下，儘管也會讓趙翔重新甦醒過來，但是這一指點下之後，也、也代表著他徹底跟符咒世界無緣了。雷爾啊，你也曾經也是無極神界的天尊，難道你不明白戰勝不了自己，又何談戰勝什麼天道嗎？”

如晨鐘暮鼓一般，陡然讓處於迷失狀態的雷爾清醒了過來。

雷爾因過分掛念趙翔，一時陷入心魔道心差點崩潰。

我醒轉過來了，趙翔、趙翔可以嗎？可以嗎？

雷爾心底就這麼瘋狂地吶喊著。

第679章上碧落，而下黃泉

雷爾看著紅孩兒右手食指無限地接近了趙翔的額頭。

紅孩兒也面帶一絲複雜，指尖在這一剎更是罕見地顫抖起來。

在輕微卻劇烈的顫抖中，紅孩兒食指指尖速度並不快，卻即將點在趙翔額頭祖竅。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紅孩兒忽然收回了持續輕顫的食指。

雷爾、紅孩兒都毫無列外地看到，趙翔原本大半都被紅色佔據的雙眸，就在此時此刻，那刺眼瘋狂的通紅卻在轉瞬之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散起來，連帶著愈來愈弱的掙扎之色，也幾乎同時地在趙翔臉上愈來愈強烈甚至可以說是暴戾。

瘋狂的掙扎之中，那原本粘稠濃厚的呆滯和迷茫都像潮水般地向後退去。

“雖九死，而無悔，上碧落，而下黃泉，倘若不去上下求索、嘗試一番，我趙翔又怎麼可能明白自己就沒有了一絲希望呢。”略帶滄桑之意的話語從趙翔口中堅定地傳出。

紅孩兒、雷爾馬上就看到臉上的掙扎之色與雙眸中的通紅，在這一剎盡皆消散殆盡。

伸開左手，五指張開，輕輕摩挲著掌心那一尊發出五彩之芒的十三層祭壇。

趙翔面色異常深邃，雙目彩芒一動，旋即就飛進了歲月深處。

一抹令紅孩兒都不得不動容的堅毅之力迸發而出。

“雖九死，而無悔，上碧落，而下黃泉。好好好，好呀好呀……”

如果說趙翔能夠從迷茫中清醒過來已讓紅孩兒極為驚訝，那麼此時此刻，再聽到這十三個字，紅孩兒雙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