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制,大臣們遞牌子求見,乾隆即使是要見,那也得一個一個來,除非事有特殊,否則萬沒有個幾個人扎堆兒一塊兒見的道理。不過今天可不就是特殊麼?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們三個這麼急著進宮來見朕?”乾隆進了暖閣坐到榻上,沉著臉問。
“回皇上,”阿克敦等人一見乾隆這麼沉著臉進來,心裡就不由得咯噔一下,按理說這大節下皇上應該高興才是,可怎麼……一想到這兒,他們三個心裡暗暗叫苦不迭,若是早知道聖上今兒個心情不豫,那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來觸這個黴頭的呀……
阿克敦他們三個可萬萬不會想到,乾隆此刻心情不爽的真正原因,就是他們三個竟然不長眼的擾了他歇息。
乾隆冷著臉,朕難得睡個舒服的覺,你們居然上趕著來攪合,哼……若是你們奏的真是什麼大事那倒也罷了,可若不是,乾隆心裡已經把阿克敦汪由敦和林枝春三個人的小人兒吊起來抽打了。
阿克敦被乾隆那冷嗖嗖的眼神看得是渾身發涼,後悔不已,可再怎麼後悔,如今已是趕鴨子上架了,他還能怎麼辦?
想到這兒,他定了定神,便把臘月二十六那日王武叩閽一事說了。
“叩閽?”原本有些不甚在意的乾隆眉峰一緊,這登聞鼓一響,便算是叩閽了,按大清律,一旦登聞鼓響,無論刑部接不接這案子,等著這王武的,那可都是流放千里或是充軍邊關的重罪。
再者,方才聽阿克敦所言,這林枝春也曾把此事告知那王武,可他還是執意要告御狀……
乾隆想到此處,眉頭已是皺得死緊,究竟是什麼奇冤慘案,逼得此人如此?
“那王武所言何事?狀告何人?”乾隆問。
阿克敦聽了,忙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王武所言,事關重大,臣等……不敢擅專,只能具折上奏皇上,恭請皇上聖裁。”他說完便膝行一步,把手中的摺子高舉著呈了上去。
乾隆一眼看見那摺子,頓時微微眯了眯眼,密摺?究竟是什麼大事,要他們三個上此折給朕?
他接過摺子,翻開來細看,看著看著,乾隆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當日他在地府中僅見了高氏謀害永璉,那時他就已暗下決心,無論這高氏一族是否參合在內,他都會要他們給永璉償命的。可想歸想,但高斌可是先帝時的老人了,他料想這高斌恐怕還沒那麼大膽子,可現在一看,這高斌哪裡是沒那膽子,他這簡直都快反了天了!
高斌啊高斌……朕不把你高氏全族千刀萬剮,實難消朕心頭之恨!
乾隆想到這兒,啪的一下猛然合上摺子,面沉如水,咬著牙問道:“那王武人在何處?”
“回皇上,”阿克敦忙回道:“因事關機密,奴才恐走漏風聲,便命人將其喬裝為侍衛,在宮外候旨呢。”
“傳他進來!”乾隆陰陰的道,他要親自鞫問這王武!
“嗻!”
時辰尚早,太和殿內一群內侍們忙著排布桌子,宮女們忙著給每張桌子上放上筷子等物,而在太和門外的一處偏殿內,等候皇上賜宴的大臣們擠在一處,互相打著招呼,道著吉祥。
“高大人,好久未見,您一向可好?”
“啊?呃,好,好好……”高斌也在大臣們中間,只不過比起其他人的喜氣洋洋,他倒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他拱拱手,敷衍了一下同僚以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上的心裡面兒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高斌從去年一直想到了今年,須知他乃是內務府包衣世家出身,先帝時承蒙皇恩,選出來做了蘇州織造,後來女兒又做了當今的貴妃,一門榮耀,榮華富貴,那是享之不盡的。
可誰知自從孝賢皇后去世後,皇上便屢有責難,再者……高斌一想到自家女兒的諡號,也從之前的慧賢被改為了恭順,心裡面便是一陣陣的發寒。
高斌現在還記得當時皇上問他時,那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恭順恭順……他哪裡還不清楚,若是不選這恭順二字,只怕頃刻間便會大禍臨頭。
可高斌想了這麼久,實在是想不出,他到底是哪裡得罪了當今聖上,又或者……難道是女兒?
可那也不可能啊……女兒在當今藩邸時便極受寵愛,且還是當今親自請封的側室福晉,後來更是成為了唯一的貴妃,這等殊榮,皇上又豈會因她而折辱自己?
高斌這邊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偏殿內陡然安靜下來了,從殿外進來數名身著黃馬褂的侍衛,他們徑直走到了高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