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嘆息了一會兒。人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可孝賢走的如此之早,雖說他每年都會至長春宮祭奠,親自寫悼亡詞。可年夏一年,即使是對著孝賢的畫像,他也早就記不清她究竟長什麼樣兒了。
孝賢啊,是朕對不起你。
想到孝賢,乾隆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他極厭惡的。那個女人,連帶著她的兒子,像是流星般劃過乾隆的腦海。乾隆皺了皺眉。他如今壓根就不記得自己的繼皇后和曾經的嫡子的模樣了。在他的生命裡。她和那個沉默寡言,畏畏縮縮的兒子,就是恥辱。是他為帝六十年來唯一的恥辱。
不再去想那兩個恥辱,乾隆又陷入了回憶。大兒子永璜和三兒子永璋,那兩個兒子,早早兒的就沒了。金氏的那三個兒子,身帶異族血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登上這大寶之位的。
蘇氏的兒子也出繼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愉妃所出的永琪了。永琪倒是個好的。可惜,那孩子也走得早。
想到這兒,乾隆就覺得有幾分納悶,為什麼他所鍾愛的人都活不長呢?慧賢是如此,孝賢也是如此。自己的那些個兒子裡面,最有希望的都早早的去了。若不是最後實在是沒得選,他會選顒琰繼承皇位麼?
令妃?乾隆一挑眉,不過一包衣奴才耳!
乾隆想了一陣,嘆了一陣。就算是再怎麼心有不甘,他心裡也明白。如今木已成舟,他如今已是龍馭賓天了。他心裡再怎麼不爽,也管不到永琰頭上去。
罷了,罷了。
乾隆站起身,拍了拍龍袍上沾著的青煙。他也看開了。事已至此,縱使他再不甘也是無可奈何。從今兒個起,這萬里江山,就算是換了主人。永琰啊永琰,但願你能不負朕之所託罷!
只是,乾隆剛輕鬆了一陣兒,又不免有些擔憂起來。從兒子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上,乾隆可以看出,他這兒子,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素日在他面前,畏畏縮縮,惟他命是從。可他一旦龍馭上賓了。這兒子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地。且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皇帝一旦手握大權,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兒,就讓乾隆心裡萬分不爽。
可不爽歸不爽,他如今也是有心無力,自己尚且顧不了,又哪裡能顧得了在他靈前舉哀的愛臣呢。
哎,愛卿啊,不是朕不救你。而是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乾隆看著自己的愛臣面色憔悴,跪在靈前,唏噓了一陣。方才開始想著自己的正事來。
他這一輩子,最好的便是個好名聲,其次麼,這萬里江山都是他的,那美人兒美酒美景自然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乾隆想到這兒,不禁有幾分自得。他御極六十年來,在文治武功上,那可是頗有建樹。
他那“十全武功”,乾隆十四年,平大小金川。二十年平準噶爾。二十二年再平準噶爾。二十四年平回部,三十年平緬甸。四十一年再平大小金川。五十三年平臺灣。五十四年平安南。五十六年五十七年兩平廓爾喀。
再有仿皇瑪法六次下江南巡幸,一路赫赫揚揚,所見之百姓官員,無不頌揚他的仁政。乾隆想到這兒,又想起那一日在揚州他帶著隨從微服私訪至一酒樓,聽到兩個書生說他乃是堪比堯舜的聖明君主。
想到這兒,乾隆更是得意洋洋,連臉上的褶子都笑的如菊花般層層綻放開來。
縱觀歷代君王,有誰既能有他那般的“十全武功”,又有編撰四庫全書,刻制大藏經,興修水利,災年蠲免稅銀等利國利民之舉。又有誰似他這樣,能令四夷臣服,威加海內,天下歸心?
掐指算來,恐怕真如那兩個書生所說,只有那堯舜方能與自己一比,那什麼唐宗宋祖,哪裡能及得上自己?就連自己一心效仿的皇瑪法,在自己面前,只怕也要退一箭之地罷!他想到這兒,更是得意的晃著腦袋。
這等文治武功,這等功績,真不知朕的諡號會是什麼?經天緯地曰文,克定禍亂曰武,亦或是如皇瑪法那般,會有個‘聖’字?
不,不,這些字都不夠,放眼古今,有誰有朕這般的文治武功,乾隆思及此處,是越發的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之情了。這般功業,又豈是一個‘聖’字能代表的?似朕這樣的皇帝,那可是當得起那千古一帝的稱呼啊!
千古一帝啊!他兢兢業業,殫精竭慮這麼些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天麼!一想到日後見了列祖列宗,自己頭上頂著那麼一個千古一帝的稱號,乾隆禁不住有些飄飄然了,等到了那天上,見了皇瑪法和皇阿瑪,到那時,他們肯定會誇獎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