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咬緊了下唇,若是日子還能過下去,他又何苦去做這事呢?
這還不算,不能去經營鋪子,那……他只能另尋他路,因為皇阿瑪從不派給他正經差事,所以他也就沒有多餘的進項,後來這日子實在是難過了,他突然又想起按著大清家法,沒有爵位的,沒有俸祿,也沒有正經差事的,只怕還能走那閒散宗室的一條道兒。
雖然他心裡明白,當朝的皇阿哥跑去和閒散宗室爭一口飯吃,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總不能……活生生的餓死吧?
所以他小心謹慎的寫了一份摺子,又花銀子疏通了一下,在皇阿瑪心情尚佳的時候遞上去,希望皇阿瑪能夠通融一下,讓他能有個正經差事做著。
誰知皇阿瑪看了摺子之後,竟然會雷霆震怒,痛罵了他一頓,又說他雖然是個光頭阿哥,但每月裡至少也有幾十兩銀子好用的,他這般在摺子裡哭窮,是其心可誅。
說到後來,皇阿瑪甚至又開始痛罵起早已去世的皇額娘來,後來,皇阿瑪甚至說他和皇額娘一樣心思歹毒,竟還想在他面前給如今的副後,令皇貴妃上眼藥。
後來皇阿瑪還說了什麼,永璂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在皇阿瑪的痛斥聲中,他對皇阿瑪,是徹底的失望了,皇阿瑪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他會不明白這宮裡跟紅頂白的道理?
難道他不清楚,自己都落魄成這般模樣了,又怎會還有心思去給那個什麼皇貴妃上什麼眼藥?
什麼叫每月裡幾十兩銀子?那些錢,經過層層盤剝後,到他手裡的,最多也就二十多,三十多出頭,而他一個皇阿哥,縱使沒有差事,可是每年的各色年禮、節禮和需要打點的地方實在是太多。
這些錢,能夠什麼?
永璂想到這兒,心裡面兒是苦澀無比,他倒還真想不去打點,可若他真這麼做了,只怕日子比起現在還要辛苦幾分。
所以他咬咬牙,忍下去了,可從那時起,他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更是時好時壞,再往後,便是一病不起。
死,並不可怕,甚至在臨到頭了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種解脫的快感,可直到真的去了,他看著皇阿瑪那副厭棄的神情,才真正覺得不甘心。
生前無封,死後照宗室公例治喪,永璂幾乎都不想去回憶自己那少的可憐的喪葬銀子,有多少被貪墨了的,那些筒子瓦,又有多少是私下裡折變了的舊貨……
永璂不想去回憶了,當他飄飄蕩蕩的跟著黑白無常往地府飄去的時候,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皇阿瑪,究竟有多麼恨他們母子,生前身後,對他們竟然如此涼薄。
再往後,便是到了地府,見到了列祖列宗,經他們稍加提點,永璂也漸漸明白了一些事。
為什麼他的幾個兄長,生母為富察氏的長兄永璜,生母為純慧皇貴妃的三哥永璋,生母為愉妃珂里葉特氏的五哥永琪,還有他,生母為皇后的中宮嫡子,為什麼都在二十來歲的年紀就去了。
這哪裡是什麼福氣淺薄,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這個人,就是從前跟在孝賢皇后身邊,暗中又投靠了慧賢皇貴妃,最後一路扶搖直上,成為繼任皇帝生母的令皇貴妃!
永璂想起這個女人,就是止不住的後怕和深深的怨恨,令妃,能從在皇后跟前侍候的宮女,一躍成為皇阿瑪身邊最得寵的女人,在十五弟被封為皇太子時,母以子貴,被追封為孝儀皇后……
她在永璂的印象中,一向是和藹可親,與人為善的,可暗地裡,他的早逝,還有幾位兄長的薨逝,背後,竟然都是她一手推動的,想想也是,她的阿瑪可是內務府的內管領,而內務府則是承應皇家一應事務的地方,當年在皇額孃的宮裡,不也有內管領輪值承應差事麼?
現在想來,這後宮之中,若是真是那樣和藹可親,與人為善,沒什麼心計的女人,又怎能爬到這樣的位置呢?
再想想皇額娘去後那十年,皇阿瑪對他,那是動輒便是痛斥和折辱,這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若是沒人日日在皇阿瑪耳邊提醒著他,皇阿瑪又怎會如此?
永璂越想,越是憤恨不已……
“小五兒,小五兒……”他正岔岔的咬著嘴唇暗自生氣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額娘……”永璂睜開了眼睛,四周熟悉的景緻,還有皇額娘那溫柔的笑臉,都讓他意識到,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他在夢中所想的罷了。
只是……他頭靠在額娘溫暖的懷抱中,蹭來蹭去,能再次投生到皇額孃的肚子裡,能被額娘這般溫柔的照顧著,縱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