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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王星焰果然就狂哭不止。不是裝的,是真哭。王星焰還第一次知道自己具有哭的才能。事實上,這個才能一直保持了好多年,從此以後,只要遇到需要哭的場合,比如憶苦思甜,需要哭,只有哭才表示你有階級感情,別人哭不了,王星焰沒問題,想哭就哭,因為只要他把小時候在縣城汽車站看見的那個現行反革命想象成自己的父親,他就能流眼淚。

善莊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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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證明,哭也是一種能力,關鍵的時候能哭出來,並且真哭,哭的眼淚嘩嘩地流,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事實上,王星焰當時在哭的時候,他們班長田東昇和組長龔廣琴就已經找李文寶交換意見了,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王星焰這小子今後再也不會神氣了,總之,王星焰的哭聲使李文寶出氣了,加上田東昇和龔廣琴在邊上一表示同情,李文寶也就不打算再堅持說王星焰是反革命了。只要李文寶不堅持說王星焰是反革命,災難就不會繼續發展。

果然,王星焰的哭聲終於驚動了李師傅。李師傅板著臉過來,先把門口圍觀的同學轟走,然後吼著說:“哭什麼哭?批判的不對呀?!”

王星焰還是哭。

“他是害怕。”董老師說。

“害怕?害怕就不要做呀!”李師傅說,“你看你這個熊樣,哪還有一點男子漢的樣子。”

“他是這個樣子的,”董老師說,“膽小鬼。”

“行了行了,”李師傅繼續虎著臉說,“你把他送回去,交給家長,讓他好好寫一個檢查,家長要在檢查上簽字,明天早上把檢查送來。”

那一晚上,王星焰一家人是徹底地不能睡覺了。先是一家人很很地把王星焰批了一通,然後又一起出主意,最後大姐夫突然想起來了,問大姐:“他們那個小學是哪個廠管的?”

大姐不說話,拿眼睛看著王星焰。

“機電公司。”王星焰說。

大姐夫眼睛一亮,說:“大小張好像就是機電公司的吧。”

大姐夫這樣一說,全家人眼睛都亮了一下,連正在幫王星焰寫檢查的哥哥也停住了筆。

“我去,”大姐說,“我把他們都叫來。”

不大一會兒,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還有小姐姐,全部都來了。大家表情嚴肅,像是召開緊急會議。事實上也確實是召開緊急會議。會議很快取得了一致。首先,大家都覺得父親是有遠見的,這種情況下說沒有父母最好,沒有父母就沒有歷史問題,只要沒有歷史問題,王星焰畢竟是個孩子,這個問題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次,老師是同情王星焰的,知道他沒有什麼反動思想,就是想耍點小聰明,有點虛榮心,不是真的有什麼政治問題,關鍵是工宣隊的李師傅,現在就是怎樣做李師傅的工作。大姐夫剛才說的沒有錯,大小張確實就是機電公司的,所謂的“大小張”,其實就是二姐夫的哥哥,二姐夫姓張,他在跟二姐談戀愛的時候,大姐大姐夫他們就喊他小張,但是這個小張還有一個哥哥,也經常跟他們在一起玩,所以他們喊小張的哥哥就叫“大小張”。機電公司不大,大小張跟這個李師傅肯定認識,就是不認識,一說起來也會認識,但是二姐夫不希望把他哥哥扯進來。

“把他扯進來反而麻煩。”二姐夫說,“是跟他講實話還是跟他講假話?如果說實話,他肯定不敢去找李師傅,這種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說小能小到一點事情都沒有,說大大到一家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你說怎麼?”二姐問。二姐是板著臉問的。其實幾個姐姐姐夫自打到這裡之後就沒有開過臉,一個個像家裡死了人一樣。

“你讓我把話說完嘛。”二姐夫說,“再說我哥哥那個人我知道,他敢說謊說我們沒有父母嗎?”

二姐夫這樣一說,大家還真的覺得他講的有道理。於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二姐夫,彷彿今天這個事情就攤上他了。是啊,兩個弟弟都住在大姐這裡,現在遇到了事情,也該其他幾個姐姐姐夫出力了,做老二的首當其衝。

二姐夫也感覺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努力地在想。突然,他盯著三姐夫,說:“小馬,你不是專政隊的嗎?你能不能透過專政隊那邊找點關係?”

三姐夫緊張了一下,還沒有說出話來,三姐馬上就說:“什麼專政隊不專政隊呀,早撤消了。”

三姐這麼一說,大家都想起來了,連王星焰也想起來了,是啊,怎麼“群眾專政隊”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了?

“要不然這樣,”二姐夫說,“明天早上我送老巴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