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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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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嚮往著飛回祖國,但她為她畫展準備的作品,不得不花費她更大的精力,她全力投入創作。生活在演變中,贊化的書信慢慢少了,有時只有三言兩語的客套話。什麼匯款收到了,家中還好。謝謝你的支援“,望善自保重”,“政府英明,給我照顧”等等之類。後來竟長時間沒了音信。發生了不幸?他有難言之隱?不測風雲?她聯想到近來法國報紙上常常刊載中國清洗知識分子的訊息,心裡一陣悸動!

有一天,王守義給她送來一張報紙,第4版上有則醒目的訊息:“中共清洗知識分子,藝術家劉海粟以右派罪名清洗。”玉良彷彿一下子墜入了五里霧中,何謂“右派?”她不明白,清洗又是怎麼回事,為何要清洗知識分子?她也搞不清,她理不開這團亂麻,她只相信劉校長是大好人。她即給贊化寫了一封很長的信,提了不少問題,信寄出去後,她翹首望著親人的回信。

1958年8月,“中國畫家潘玉良夫人美術作品展覽會”在巴黎多爾賽畫廊開幕。展出了她多年來珍藏的作品,雕塑《張大千頭像》、《礦工》《王義胸像》、《中國女詩入》,仙畫《塞納河畔》、水彩畫《浴後》等等。刊印了特刊,出版了畫冊。展覽未閉幕,展品除自藏未標價外,均訂購一空。巴黎市政府購藏十六件,國家教育部,市立東方美術館都有收藏。更引人注目的是國立現代美術館購藏了雕塑《張大大千頭像》和水彩畫《浴後》報紙和藝術刊物都爭相撰文評價。她的汗水沒有白流,她的辛苦沒有白費,她的心血沒有白費,她成功了!

美展宴會歸來,畫桌上擺著贊化的一封來信,她的手顫抖著拆讀起來。當她讀到“劉海粟是右派,右派即是敵人,你我均應與其劃清敵我界限”時,玉良的心碎了,頓時兩手透底冰涼,她的頭顯得膨脹,她萬萬沒想到,贊化會講她最尊重的校長是敵人!她又繼續讀下去:“來信預告美展有成功之望,將實現你之積45年之理想,當祝當賀!你要回國,能在有生之年再見,當然是人生快事。不過慮及目前氣溫轉冷,節令入冬不宜作長途旅行,況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媼,怎經得長途顛簸和受寒冷,還是待來春成行為好……”讀到這裡。她什麼都明白了,她領悟了贊化措詞的用心,現在不宜回國,這是贊化信中的核心,也是他急切要表達而又不便表達的內涵,一柄利劍,砍在她的心口上,她全身感到一陣痛苦的顫憟,她無力地倒在沙發上。

1959年,巴黎大學把它設定的多爾利獎,獎給了張玉良,這在巴黎大學的獎勵史上是破天荒第一次。巴黎市市長親自主持授獎儀式,把銀盾、獎章、獎狀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給了她。晚上回到住處,張玉良寫了兩封信,一封信給劉海粟先生,一封給贊化,她取出一張照片,背面寫上,今天獲巴黎大學多爾利獎,此係授獎時與巴黎市市長留影。贊化兄惠存。

玉良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七日

她希望這兩封信能寄到劉校長和贊化手中,在她心裡埋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

公元1964年,法蘭西共和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相承認,建立了外交關係。一天,一位叫王萍的女士專程來到玉良的住處,她代表大使館來看望張玉良,這時玉良才知道贊化於1959年7月離開人世。一場平地而起的風暴,把玉良的歸鄉夢再次打碎了!

中國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一次王萍又來玉良住所,她捎來了周總理傳來的資訊:“祖國理解你的心情,也誠摯地歡迎你回去,什麼時侯回國?總理有考慮,由我們安排。”p1jwww。shubao2。comAmT一晃又是10年,中國結束了動亂,王萍又專程到醫院看望病床上的張玉良,並向她報告了喜訊,錯劃的右派得以平反改正,她的老校長劉海粟回到南京藝術學院任院長。

玉良顫抖抖地從胸前口袋裡掏出懷錶,又從脖子上取下嵌有她同贊化臺影的項鍊,放到守護在她身旁的王守義的身上,用盡最大的氣力說:“兄弟,多少年來,有勞你照應,現在我不行了,我……還有一件事相托。”守義貼近她的嘴,她費力他說:“兄弟,這兩祥東西,請你帶回祖國,轉交給贊化的兒孫們……還有那張自畫像,也帶回去,就算我回到了祖國……拜託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她的眼睛在嘴唇無聲地蠕動中閉上了。就像束燦爛的流星速然消失在巴黎的夜空。

哀痛的堤壩破了,病室被啜泣聲淹沒。

“嗚——!”塞納河鳴起了長聲的汽笛,象是有意為這位舉世聞名的女藝術家而寄託悲哀。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