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兩條眉倒豎起來,但不知怎的,在飄高的目光下,她有些心懾,遂拉著女孩子過來,一語不發揚起撣子就要下手。
“你住口!”飄高拂塵一揚,口中唸唸有詞:此女前身是阿難,釋迦座前七品蓮。
而今劫數已歷完,翻身就到雷音天!
“吾乃老子爐前第一童,濟世飄高祖!”飄高見人越聚越多,便開始傳經:“天下大劫,釋道兩家會商,以生無老母下界普渡眾生,以飄高設道文教,名為紅白二陽!無天無地,先有混濛,後有濨濛,濨蒙長成,為天地玄黃,無生老母為天地之主。凡我世人,願此濟世行善者,皆可與我結善緣,今世一斗米救人,下世一石祿還爾。積到兩千石,還你一個太守官!”說罷閉目合掌。口中又唸唸有詞。
誦聲中便有人陸續捐錢結緣:“我捐一石米!”
“我捐二兩銀!”
“我捐……絮襖十件!”
“我捐……”
“善哉!”飄高說道。他面前已是鋪了厚厚一層銅錢,有人兀自叮叮噹噹向他面前撒來。飄高蹲下身子,撫著女孩的頭髮,輕聲道:“你跟了我去學道,好麼?”女孩膽怯地看了看凶煞神一樣的婆母,淚汪汪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飄高回身向眾人道:“此女願捐身學道。山人自己捐銀十二兩!”右手向空一綽,已拿出一塊銀餅子。
眾人齊聲喝彩,飄高卻迴轉身來,對馬家婆子道:“你可願意?你若願舍向善,這些捐來的錢物由你施粥贖過,我為你消除罪愆……”那馬家婆子連聲說道:“我願意……”
“走吧,”飄高對女孩說道:“你是捐來的,就叫娟娟吧……”
隨著歲月的推移,娟娟漸漸學到了飄高的許多道術,練就一身輕捷的武功。“父女”師徒間原本毫無猜忌的,飄高也只是覺得她出落得越來越美豔冷香。有年夏天,他無意間窺見了娟娟沐浴……他突然發現自己也是個有情的男人……幾次裝作法神附體,挑逗勾搭都沒打動娟娟的心,且有姚秦處處作梗,都毫無結果。一怒之下,他逐走了姚秦——自此,娟娟對他更具戒心。雖沒有公開反顏,心裡已存著戒心了。
“打完這仗再說。我稱王,封她王妃,看是怎樣……”
他正要回帳,突然對面馱馱峰炸雷般轟響,一驚之間,無數火把同時燃起。寨樓、演法廳、兵舍、糧倉、馬廄……先是黑煙沖天。接著象是火藥庫燃爆,馱馱峰頓時成了火焰山。稍停片刻,對面石閘處一盞紅殷殷的燈燃著,不知怎的,搖搖晃晃喝醉了酒似地擺了幾下,似乎連人帶燈都墜落了懸崖。
“有人劫寨!”飄高頓時驚呆了!
三十五 念舊情娟娟女吞金 爭戰功範高傑受懲
傅恆已經端了馱馱峰上飄高的老營,此刻也正在山頭上往惡虎灘方向眺望,寒冷的夜風很大,將袍角和辮子都撩起老高。方才吳瞎子一鏢打死了向惡虎灘報凶信的舉燈人,傅恆本想責怪他幾句,應該等飄高那邊的訊號出來再動手。想想吳瞎子也是一片好心,就沒言聲。這六天裡頭,他自己一直沒出天王廟門一步,幾乎把全副精力都用在掩護這支隊伍的真實面目上頭。今兒派人砸一家店鋪,明兒又綁幾個肉票要贖,又捉了十幾個村婦關在廟裡小偏房裡,羅油錘磨旋兒似的來回周旋。……一邊扮土匪教徒,一邊暗地裡派人出去偵探飄高動靜。
此刻,第一大關已經度過,飄高留守山寨的老弱病殘兵眾已全部生擒,十三個分寨一把火同時點起,又派人通知了困守惡虎灘的清兵,準備前後夾擊回兵營救山寨的飄高。一切安排就緒,興奮不已的傅恆才冷靜下來:自己的南邊是娟娟,北邊是飄高,飄高的北邊又是範高傑,是個敵我互相夾擊的局面。官兵人數雖多一點,但範高傑新敗,兵無鬥志。飄高如果以逸待勞,不救山寨,回攻範高傑,勝負之數尚難預料。想著,便叫來李侍堯,說道:“範高傑那邊你親自去一趟,告訴他們馱馱峰的匪徒已被剿滅,賊膽已破,叫他黎明時分從白石溝向南壓過來,兵士們被石頭砸怕了,寧可慢一點,要走山頭山樑。飄高西逃,你點三堆火,率部窮追;飄高要來救寨我在山上點三堆火,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督著他們上山接應。我算了算,臨縣匪眾不會來營救,我們兩面夾擊飄高。打亂了也是不怕的,只留意不要走了飄高。”他頓了一下,說道:“去吧!大丈夫為朝廷立功名,在此一舉。我寄你厚望!”
“扎!”
李侍堯帶十幾個親兵消失在黑暗裡。傅恆掏出懷錶看了看,還不到子時,便移步坐在聚義廳下邊涼亭石凳上,對一直站在身邊的吳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