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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去年才進的學。朱拭一輩子沒有取過一文非分之財,不過主子平日賞賜得多,生計還是過得去的。”乾隆看那房子,雖然高大軒敞,卻已破舊不堪,牆上裂了一指多寬的縫兒,“這房子還是聖祖爺賜的。朕再賞你一座。朱師傅是騎都尉爵位,由朱必坦襲了,每年從光祿寺也能按例取一點進項。朱基不要在大理寺,回頭叫吏部在京畿指一個缺。日常有什麼難處告訴禮部,他們自然關照的。”朱殷氏聽著,心裡一陣酸熱,淚水只是往外湧,哽咽著斷斷續續說道:“主子這心田……唉……我只叫這三個兒好好給主子盡忠就是……”

乾隆也流出淚來,說道:“孩子們丁憂出缺,他們官位小,斷不能奪情。朕是朱師傅的學生,回頭也送點賻儀來,也就夠使的了。”說著,見允祿、弘曉帶著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員已經進了天井,料是知道自己來了,也都趕來奠祭的,嘆息了一聲對孫嘉淦和史貽直道:“那邊楊名時病著,朕也要去看看,你們兩個跟著吧。”說著便出來,大小官員立時“忽”地跪了一大片。

“據朕看,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倒容易做到。”乾隆站在階前對這群官員說道,“富貴不能淫卻很難!朱師傅做四十年官,位極人臣,辦了多少河工塘工、總理水利營田,過手銀子上千萬兩,是別人爭不到的肥缺!他清明廉潔至此——試問你們大小臣工,誰還住這樣房子?”說罷一擺手去了。

楊名時宅前也是門可羅雀。這是一座新賜的宅第,乾隆下車看了看,說道:“別是走錯了地方兒吧?怎麼連個守門的長隨也沒有。”孫嘉淦笑道:“楊名時就這個秉性。喏,皇上您看,門上有告客榜。乾隆果然見東牆上掛一塊水曲柳木板,上面寫著:不佞奉旨青官講書。此亦餘心之所善,國家之大事。來訪諸君如以學問下教或匡正不佞修品之處,敬請不吝賜教。如以私情慾有所求,不惟不佞無能為力,諸君豈可陷不佞於不義耶!楊名時謹啟。

“這是他的拒客榜。”史貽直在旁說道,“就是我和孫嘉淦,和他私交最好的,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自古士大夫以名節自勵。”乾隆嘆道,“要都象朱師傅和楊名時就好了。太平日子過久了,武臣怕死文臣愛錢,真是無藥可醫。”說著便走進宅院。

院子裡頗為熱鬧,廊下站著十幾個太監,有的掃地,有的撣窗外的灰,有的在東廂房幫著楊風兒熬藥。陣陣藥香和柴煙在料峭寒冷的天井院裡飄蕩。還有幾個御醫在西耳房裡小聲商議著脈案。見乾隆帶著兩個大臣進來,眾人一齊都愣了。乾隆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誰是這裡的頭兒?”一個太監忙從上房跑來,磕下頭去稟道:“奴才馮恩叩見主子!”

“誰派你們來的?”乾隆問道,“這麼亂糟糟的,是侍候病人的麼?”馮恩笑道:“是七貝子弘升派我們來的,我們原在毓慶宮當差。楊太傅病了,家裡人手少……這都是在書房裡侍候的小蘇拉太監……”乾隆這才明白,是學生們派了太監來侍候老師湯藥,便不再言語,徑進上房來。楊名時的妻子正偏著身子坐在炕沿上喂水,兩個十幾歲的丫頭站在一旁侍候巾櫛。乍見乾隆進來,三個人卻又都不認得,見史、孫二人都是一品頂戴,料乾隆更不是等閒人物,慌亂中卻又沒處迴避,甚是尷尬。外頭楊風兒趕緊進來道:“太太,這是萬歲爺。”

“皇上!”夫人帶著兩個丫頭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只哽咽了一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乾隆湊到炕前,摸了摸楊名時前額,汗浸浸的,並不熱,說道:“這炕燒得太熱了。松公,你覺得怎麼樣?”

楊名時昏沉沉躺在炕上,聽到呼喚,慢慢睜開眼來。見是乾隆,目光倏忽熠熠一閃,兩行淚水無聲地順頰流到枕上。乾隆見他翕動著嘴唇,胸脯急促地起伏著,象有什麼話要說,便躬曲了身子湊近了聽,但聽了好久,只是含糊聽到他說“阿哥……”乾隆微笑道:“阿哥們沒什麼要緊的。你不要急,慢慢調治,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抽絲,急了反而會加重病情的。”楊名時似乎更為激動,蠕動著嘴唇,抬起右臂,無力地劃了一下,又弛然落了下來,懇求地望著孫嘉淦。

“主子,”孫嘉淦心裡又悲痛又驚訝,說道:“他是要紙筆,有話要說。”見楊名時眨眼嘆息,忙過去取來筆墨,因紙太軟,便問楊夫人:“有方便一點的木板麼?”楊夫人四下望望,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乾隆道:“你的病不要緊,尹泰中風那麼重,還活了二十五年,整整八十才壽終,千萬不要急。”

楊名時直盯盯地看了乾隆一眼,用右臂想支撐著坐起來。楊夫人這才領悟到丈夫確實有急事要稟報皇帝,情急間從櫃頂上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