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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部分

:“融四歲能讓梨,何況你是哥子,何況你三十多歲,何況是在宰相府!”

兩個人兀自要傅恆“以宰天下之衡器宰這局棋”。傅恆笑道:“沒想到我這琴劍書房遭了一大棋劫!你們嗅嗅這股子汗臭腳味兒,虧勒敏也能耐得——外頭的誰在?進來點上香,把紗展子放下來,把亮窗開啟,擰兩把熱毛巾給幾位老爺揩臉,再送點冰塊兒來!”一邊說,笑著坐了看他們各人穿衣洗涮。

“六爺,老早叫了我們過來,必定有要緊的事。”一時收拾停當落座,敦誠含了一塊冰,含糊不清地笑說,“來了又不先接見,必定不是急事。——說笑歸說笑,現在你是宰相,我們都是下司屬員,有什麼差使,請指令,我們不敢怠慢。”他人雖詼諧,話說得卻是鄭重其事,一臉的誠摯之容,三個人都坐定了靜等傅恆發話。

傅恆剛在花廳議事議得頭昏腦漲,一心經濟事務一臉公事相,還要支輔相門面,乍到幾個知己朋友問,又是這般渾然無鑿的天趣,但覺一腔濁氣洗得乾乾淨淨,身心都清爽了,有點捨不得離開這個氣氛。遂脫掉官服,赤腳趿了鞋取了一塊西瓜,邊吃邊笑,口中嗚嚕不清說道:“我喜歡這麼隨便。敏二爺誠三爺這樣兒的好。勒敏太正經、莊有恭和鄂善假正經,錢度見風使舵,都透著個‘假’。朋友來我家和外頭不一樣,差使要說,規矩要小——勒敏把大衣裳給我脫了。吃瓜——哪有那麼多窮講究!”勒敏笑著脫衣,說道:“我雖是狀元出身,帶了幾年兵,也沾了不少匪氣,書卷氣太酸,和老行伍們弔書袋子,得有點丘八風度才成!”說著抓起瓜來唏唏溜溜就是一塊進了肚裡,滿口淋淋漓漓的瓜汁順下巴往下滴嗒。又道:“他們兩個是黃帶子宗室,我揣著個手本履歷在書房候見,敢不恭肅敬謹麼?”

“你遞手本,六爺敢撕了它!”敦敏將毛巾遞給勒敏,回座笑道。“不過還是要分場合的。比如叫你去頂金輝當四川巡撫,下頭官兒見你,不老老實實遞手本成不成?”勒敏笑道:“他們不遞不成!李衛興的規矩,上臺階兒得一溜小跑遞手本,說這樣顯得殷勤,又顯著是辦差匆忙趕來的——如今滿天下都這樣兒了!”

笑聲中傅恆已恢復了從容平靜,用手絹仔細地揩著手,說道:“敦二爺三爺也不是外人。上諭已經發到軍機處。約你來也為告訴你,你要出任湖廣巡撫,先署理,待後實封。”

“好啊!”敦敏敦誠一躍而起,打揖作賀,“這麼好的事,悶葫蘆兒瞞著我們!——你得請客!”“客當然是要請的。”傅恆笑著請二敦坐了,用盤子遞冰湃李子給三個人吃,說道:“明日皇上在韻松軒接見,聆聽聖訓之後,我和阿桂先請你們,然後你再還席。”不等敦家兄弟說話,傅恆接著又道:“皇上叫我先和你談談。明兒我進去了你再引見。”

勒敏文狀元出身,又在金川歷練數年軍務,早已變得練達深沉,城府頗深,他很快就從驚喜中鎮定下來,只是一時還理不出頭緒,便揀著熟套路先敷衍著,因沉吟片刻,嘆道:“六爺這話太出意外,我連一點也沒想到。我家是滿洲舊人,世受國恩,先父因甫欠國債,負罪而終。我自己其實是畸零獲罪之身,又蒙聖主遴選殿元,不次擢拔。入金川料理差事,滿以為可以略建微勞,聊報聖恩於萬一,不料金川主將辱國,連帶我勒敏罪上加罪,清夜捫心,沒有尺寸之功,正畏懼恐惶無可奈何。突然又加此隆重之恩……我不知道如何向主子回話,更不知道如何感激聖上如天之德,唯有這一身,拼死報效就是!”不知是真的心中感激,還是這些話感動了自己,說到後來,勒敏的眼圈裡已含了淚水。敦敏敦誠儘自玩世不恭,見他們進了公事奏對格局,也就收了嬉笑之容,端坐品茶不語。

“你這些是心裡話,說得好。”傅恆不動聲色,只略略點點頭,說道:“金輝已經出缺,金鉷因為有案子沒有料理清楚。不然,就要金拱去湖廣的。皇上的意思,要嶽鍾麟兼四川總督提調湖廣,調尹繼善暫任甘陝總督,待平定金川再作排程,盧焯原也去得,但他要去江淮任河督,李侍堯也是人選,但他那裡開銅,也暫不能離開。因為湖廣為九省通衙,又為四川門戶,連帶著有軍務,所以莊有恭、鄂善也不合適。我就薦了你,阿桂也同意,這就定下了。”

“謝六爺舉薦——”

“這裡頭沒有私情,我不拿私情和國事混攪,你不要謝我。”傅恆打斷了勒敏的感激話頭,“你謝皇恩是對的,我傅老六沒權力叫你任這個職。但你既是我薦,有幾句話是肺腑之言,少不得叮囑你幾句。”

“請六爺示下。”

傅恆用手虛讓敦敏兄弟隨便吃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