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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的高麗參,給六哥和嫂子補補身子。都是今年才刨的參,小的是二十批葉,大的有七十批葉①呢——說到唱戲,連老莊親王都下海了。他三世子弘暉早就在和親王手裡出了師。今年夏天,有回回府,老親王在西花園月洞門口掇個小凳子乘涼,聽著他在外頭念著戲句‘嗒嗒嗒啦……得,鏘!鏘嘟兒鏘……’進來,老允祿頓時躁了,拽出屁股底下小凳子罵著:”我揍死你個龜孫兒,好好書不念,只揀著壞的學!‘一板凳照頭砸過去!那弘暉笑嘻嘻啪地一把接住,就勢兒扎個門戶,霸王舉鼎將木凳兒舉起,念著戲白說:“喂呀呀呀……好厲害的王爺也!’莊王也愛看戲的,頓時愕然,說‘唉呀好兒!你……你果真學成了也!’”他在炕下又說又比,學得逼肖。一屋子媳婦、丫頭都逗得咯兒咯兒笑得前仰後合。

棠兒也被逗得噗嗤一笑,啐道:“在外頭你們男人像個大人物似的,見了下頭人,裝得人模似樣辦差,其實肚裡都裝的戲,什麼好成色!”放了懷中的貓,命媳婦們撤了花樣子退下,換了正容問道:“嶽浚媳婦兒還好?我著實惦記著她呢!上回她送我一塊蕙繡萬字錦兒,我說也送她點什麼,後來就忘了。”高恆笑道:“嫂子說糊塗話了不是?嶽浚和我是官面上來往的人,我怎麼見著人家堂客了?”棠兒道:“那也不見得見不上。如今做官的走偏門,套交情,遍天下都是。你當你是好人?”

高恆燈下看棠兒,越發顯得明眸皓齒。見她散發偏腿兒斜坐著,巧笑可人,撩人心懷,遂笑道:“嫂子口齒越來越伶俐,越不肯饒人了!我常跟我們屋裡那口子說,你要勝六嫂子一分兒人才,就算我前輩子燒了高香!”棠兒道:“我也都老了,還說什麼人才!但凡我要是個男人,也丁是丁,卯是卯,出去跟皇上賣命討功名,那才是個人呢!”高恆越看,越是心癢難耐,兜步兒走著,踱到燈前,摸摸燭臺又撫撫炕桌,口中嘖嘖誇獎:“這炕桌兒掐進去的金線真耐看……丁是丁,卯是卯,嫂子說得真好。其實自古到今,男人是丁,女人就是個卯兒呢!過幾日我還要去熱河,你有帶的信沒有?六哥這麼多日子不回來,不怕他在外頭拈花惹草兒?嫂子別動,你頭髮上有個蛾兒,我替你捉!”

“天晚了。”棠兒見他越來越不安分,一伸腿下炕,自己掠掠頭髮,說道,“我還要去看看康兒,你也該回去了。”——說罷一挑簾子去了。高恆滿面無趣,只好訕訕地拖著步兒離了傅府。

這邊高恆討了沒趣。那邊西宛外南村曹雪芹家卻是紅燭高燒,清酒盈樽,眾人說笑熱鬧得快活。阿桂如今正得聖寵,回京整日裡被一群齷齪官兒圍著,看餡笑臉聽諛頌鬧得心煩,此時大家坐在土炕蒲席上,呼盧歡飲無大無小,真得人生平常雅趣,十分高興,說了一派西南景物風俗,又嘆道:“要是雪芹去金川看看,一日四季奇麗之景,不定‘夢’出什麼新花樣呢!唉,金川那地方要不打仗還真的是塊寶地呢!”他講述那裡的山水,那裡的民俗,還說到莎羅奔和朵雲,莎羅奔兄弟間情緣糾葛,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脂硯齋笑道:“上次你回來也沒看我們來,我們還說官大了,眼眶子也大了。看來你這人畢竟是性情中人!”阿桂笑道:“帶著兵,處在險地,一腦門子尋思殺人,防著打敗仗,文思情趣都淡了。阿桂算什麼?你們這才叫適性,身前身後得名!這立地又要出去帶老爺兵,又要忙起來了。”說罷一嘆,舉杯一飲而盡。

“方才聽阿桂兄說朵雲英勇善戰、多情多義。”劉嘯林笑道,“雪芹如今在《紅樓夢》裡也添了個女將軍林四娘呢!那賈環、賈蘭的詩也還罷了,只賈寶玉一闕長歌讚頌這紅粉將軍,委婉淒涼悲慟哀絕,真是驚世駭俗!你們聽我吟——”遂低聲詠道:……腥風吹折隴頭麥,日照旌旗虎帳空。

青山寂寂水澌澌,正是恆王戰死時。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黃沙鬼守屍。

紛雲將士只保身,青州眼見皆灰塵,不期忠義明閨閣,憤起恆王得意人。

恆王得意數誰行?就死將軍林四娘。

號令秦姬驅趙女,豔李稼桃臨戰場。

繡鞍有淚春愁重,鐵甲無聲夜氣涼勝負自然難預定,誓盟生死報前王。

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

我為四娘長太息,歌成餘意尚仿徨……

眾人聽完這悽婉吟唱,一時四座寂然。張宜泉不住搖頭嘆息:“怎麼寫來?太哀傷,太淒涼了!”雪芹笑道:“那是小說!這是你們替古人落淚麼!其實這首古風也平常,只合了石兄當時景遇心境,就別有一般滋味了。我還沒有給它起名字,這是畫龍點睛的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