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恆忙躬身答道,“奴才也聽說班滾沒有死。這是給慶復辦糧的湖廣糧道李侍堯來信說的。方才訥親說的,奴才也覺得很有道理,燒死幾百叛民,其中恰恰就有班滾,這事兒也顯著離奇。”乾隆笑道:“李侍堯——是跟你在山西打黑查山的那個通判吧?”傅恆忙道:“是——他是皇上特旨簡放的同知官兒,皇上於他有知遇之恩。他說班滾未死,金川之難未已。皇上必定興天兵征討。求奴才調他到軍中效力。”乾隆想起李侍堯在考場落第要求面試,自己親自作詩罰他山西去任‘判通’的往事,不禁莞爾一笑。
張廷玉今日在家裡當眾吃了乾隆的軟釘子,心裡不是滋味,後經皇帝這麼一解說,當下便覺得心頭浮雲為之一掃,他是極深沉的人,一邊心裡琢磨,順著乾隆的意思緩緩說道:“蝗情的事主子不用多慮,九月初六初七直隸、山東下了兩場霜,蝗災已經沒有。兗州府僅在孔林就掃出蟲屍十萬斤,歸德府把蟲屍堆積起來,據奏竟有百萬餘斤!臣已經叫戶部知會鬧蝗省份府縣,一斤糧兌換一斤蝗蟲屍體,聚而焚之。這類蟲災鬧起來,憑人力撲滅是不成的,但天要撲滅它,下幾場霜,就全都凍死了。”莊有恭奇怪地問道:“學生沿途也見了告示,只是心裡詫異,朝廷為什麼要用庫糧去換蟲屍?”張廷玉微笑道:“民間掩埋蝗蟲屍體,這樣處置不徹底,常有第二年再起蝗災的,收上來燒掉就絕了根,也能知道多少蝗蟲多長時間鬧了多大的地方兒,何惜乎這幾斤糧呢!”乾隆點點頭道:“你想的很是,所有鬧災地方以後就這樣辦理。蝗蟲之災這次僅限於山東,都是因為山東的大小衙門主官不敬天命、不修德政,因此招至天懲,殃及百姓。嶽浚首當其責。念其於災起之後撲救賑濟尚屬用心,著嶽浚革職留任,以示儆戒,所有山東官員著罰俸半年以應天變!”張廷玉忙道:“主子慮得周詳。但陰陽不協乃是宰相之責,叫下面承擔似乎不妥。請主子處分上書房及軍機處大臣,並連直隸淮河水災等天變一應以人事相應,以示天下公器不可褻。”
“好,上書房大臣、軍機大臣、領侍衛內大臣這次為朕分謗,略加拂拭也好。”乾隆喟然一嘆,說道:“朕成天地慄慄畏懼,敬天法祖,孜孜以求的其實就是大清極盛之世,前番京師雨雹,朕下罪已詔,並不諉過。這次你們擔待一點責任,也見你們的誠意——就各自罰俸一年吧。同時免去嶽浚以下各官處分,嶽浚本人身為封疆大吏,如此奇災大荒他豈能全然規避?”說著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卜孝見乾隆要回宮,忙進來替他披衣,張若澄捧著一雙歟��菽韭模�崆岬胤旁詰厴希�檔潰骸爸髯右�穆蠱び脫ザ寂萃噶耍�灰�皇親咴兜藍��故譴┥險飧鍪苡眯���鼻�”閾ψ派旖諾怕摹�
鄂善今日一直沒有機會說話,乘著乾隆整理衣帽,忙不迭又跪下,剛要說話,訥親便道:“怎麼這麼沒規矩?主子來了這半日,事情不斷頭,你就忙在這一時?”乾隆笑道:“他是部裡的,見朕一面不易,你不要再喝斥他。”訥親忙答應一聲“是”躬身後退。鄂善道:“奴才說的是急事,主子這一去,明兒軍機處回上去,最早後日旨意才得下來——如今天氣一天天冷下去,現在下雨還不顯著,天一放晴,準得結冰了……”他心中慌亂,越發說得語無倫次。乾隆知道他他沒有單獨奏對過,又受了訥親喝斥之故,便笑道:“越是急事越要從容說清楚。不要忙,朕聽著呢!”
“是!”鄂善又叩了頭,嚥了一口氣,口氣果然平緩了許多:“如今冒雨修築河堤,民工手腳都凍了密密麻麻細血口子,一行動就滲血。河工銀子已經發到了九分,人們依舊不肯下水。趕到雨停,河上準要結冰,那時辰再出一錢五分也未必招得民工來,這工程就耗起來了,明年春汛一過來,全部泡湯兒。奴才自己得處分事小,這上欺君下虐民可是大事!”他頓了一下,又道:“因無可奈何,奴才賣掉了一處宅子,湊了兩萬銀子,凡下水做業的,加發白麵一斤黃酒一斤。糧庫竟然不以收價供應,卻按市價發賣給奴才!奴才破產為國,真不曉得藩庫為什麼還要賺奴才這點子錢!另外,河工用的柴炭鍋碗也都奇缺,本來都是瑣碎事,戶部供應為難,奴才也只好上奏天聽。乾隆聽著,點頭沉吟不語,便目視張廷玉。張廷玉忙道:”戶部昨天回過訥親,他們也有難處。每年過冬京師定要四百萬石糧食才得支應下來。現在運到的不到三百方,高恆在山東德州擅截了十萬石漕糧,戶部正在具折彈劾他呢!因為天雨陰溼,柴炭收購也不容易,戶部也確實應付為難。但河工上的事誠如鄂善所言,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奴才想,可否從兵部調撥一批軍糧、柴炭草料先支應河工,然後由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