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穿著灰府綢長袍,套著一件玫瑰紫套扣坎肩,腰裡系一條玄色臥龍帶,項下用絲線吊著一個水晶墨鏡,面如冠玉神清目秀,卻沒有留鬍子,也一臉笑容——雙手握一把湘妃竹扇朝黃天霸一揖,說道:“在下楊天飛拜揖!”
“好說,本人黃天霸。”黃天霸呆滯地點了點頭,只好挪回腳步向二人回禮。“二位先生有何見教?”因見史、楊二人向前趨來,黃天霸生恐他們要進西院不好阻攔,將手向帳房一讓,又道:“請這邊說話。”
扮作楊天飛的燕入雲和皇甫水強跟著黃天霸進來,帳房先生忙著給他們端座沏茶,又客氣地對燕入雲和皇甫水強打個千兒,說道:“楊爺、史爺,你們好坐好談,有什麼事吩咐二憨他們辦就是。”說罷去了。
“黃爺!”燕入雲蹺足而坐,抖著腿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我們所求的事實在不是黃爺做得主的,還請面見主人,煩請通稟。”黃天霸道:“你們且說說看。”皇甫水強一呵腰笑道:“是這麼回事黃爺,楊爺是此地王鴻緒老爺家的總管。王老爺前頭做過兩任襄陽知府,去歲下世了。只有王老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過活。大少爺納捐去了雲南,在大理當知州。小少爺也納了捐好幾年,一直不得補缺。照老太太的想法兒,不願小兒子遠離出去做官,守著給她養老,這也是老的一片心不是?可小少奶奶心裡就不承這個情,還是想著給小少爺選出來做個實缺的官。婆媳兩個面兒上笑,心裡為這事著實彆扭生分著。少奶奶嘔這口氣,拿體己錢在京裡叫我們上下活動,吏部裡頭打點了個遍。只是文選司堂官還沒開口,卻也有了個八八九九。傳出話來說他老爺子身體欠佳,得著實補養補養。我們正愁著買不到好藥,恰好你們的藥鏢就到了。這事成全了我們,貴鏢主也能得些好處,真是老天安排定的美事!”說罷,將一張單子呈上來。黃天霸接過來看,上面寫著:人參十斤 黨參二十斤 黃芪伍十斤 冰片伍斤 麝香三斤 山萸肉八斤 拘杞八斤當歸伍十斤不禁笑道:“老爺子好大肚於!”燕入雲道:“自從朝廷殺了貪官喀爾欽、薩哈諒二位老爺,如今誰敢要現錢?這是裡頭撒土,迷外人眼的事兒罷了。”
黃天霸一時沒有說話,端茶漫品了一陣,心裡直犯膩味。早先聽人風傳,說高國舅如何能文會武精明強幹,眼巴巴地在石家莊等了他多少日子,誰知竟是個一肚子糟糠的繡花枕頭,面兒上看去滿有把握,其實心裡毫無成算;笑嘻嘻的,卻又剛愎自用,不聽人言。可又得罪不起,早知如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石家莊起身,這會子早已過了黃河!他心裡懊悔,卻毫無辦法。想想,還是要高恆把責任擔起,說道:“你們這一說,還真得請示我們鏢主。他說成,自然能辦,他說不成,那就辦不下來——你們請坐,我去去就來。”說罷去了。
這邊燕入雲和皇甫水強對望一眼,兩個人作戲配合默契,幾天前的齟齬頓時化為烏有。皇甫水強道:“這個姓黃的難纏。說不定他要竄掇著不賣給我們呢!”燕入雲笑道:“這種事我看篤定得很。他要不賣,我們吵上門去,外頭還有一群人求藥‘治瘟症’;吵起來,他們不佔理,一轟而上——還有看熱鬧的——砸了他這店,搶了他的鏢都可以。他不住這馬頭,我們就只好路上和他死幹了!”正說著便打住,原來黃天霸和高恆一前一後都來了。於是忙起身重新見禮。
“藥可以賣給你們,”高恆一坐下便道:“只是黃芪、拘杞子這些藥打包裝箱,拆開賣給你們幾十斤,不值當的。我們做生意圖個賺錢,不能按官價給,比市價要高出三成——貨買與識家。人參都是長白參,五十匹葉①以上,白皮帶紅筋的,四十兩一斤折黃金二兩一錢,黨參都是上黨貢參,十兩一斤,冰片三十四兩……”他一一報價,都比批貨價高一倍,未了又道:“所有銀子都折黃金算帳。這是我們高家老藥行的規矩。”說罷笑著看二人,露出一副“看你怎麼辦”的模樣。皇甫水強皺眉道:“哪有這個價?貴行也太狠了——”黃天霸道:“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各走各路就是。”“你們真會作生意。”燕入雲不慌不忙道:“既敢要這個價,必定貨色硬。不過這些藥要我們少奶奶親自過目。真的貨好,中了她的意,金子是小事。請你們來個夥計,陪我們帶上藥走一趟——哦,放心,出門不遠方家客棧——那是少奶奶自己的產業,她等著看貨呢!”高恆撮著牙,思量半晌,說道:“這樣也好。老黃,你派個人跟著!”
一時眾人已經把貨盤好。所有的藥裝了兩麻袋。黃天霸叫了六太保梁富雲過來吩咐道:“你是個伶俐的,跟他們去。要遇到人硬搶什麼的,你只用粘住他們跟定了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