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時,已是戌未亥初時辰,她小臂受了鏢傷,激戰中又被黃天霸削了臀部一刀,當著這麼多男人,又不便包紮,此時靜心,兩處傷口都攢心價疼痛,所幸是臀部沒傷到筋骨,流血不多,強忍著,半身坐在碾盤石上,說道:“官軍不會只有這一點人。把黃天霸拖過來,我要問話!”只聽一聲答應,早有人架了黃天霸過來。
高恆一直躲在碾盤下,離“一枝花”的腳只有三寸來遠,外邊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聽到有人“噗”地噴了一口水,稍停片刻,又聽“一枝花”問道:“醒來了?我的醉花簪滋味如何?”
“使用陰毒暗器,你這臭婆娘!”黃天霸道,“我死也不服!”
“一枝花”噗哧一笑,說道:“你用石灰、用髒鏢傷人,不‘陰毒’麼?我念你一身好功夫,也有點惜才。說——官軍來了多少人,外邊的伏兵設在哪條道上,有多少數目?你說實話,突圍出去後我放你一條生路!”
“呸!”
“嗯哼?”“一枝花”笑道:“你大約不曉得我這鏢,說是個‘醉’,其是個‘瘋’字兒。方才往傷口上噴了水,這會字怎麼樣?痛不痛?癢不癢?麻不麻?——你看,你有點定不住神了吧?快說實話,我給你解藥。不然一會兒發作大了,你自己疼得滿地打滾,麻得四肢僵直,又癢得萬蟻鑽心!再不服藥,子時也就醉到閻羅爺那裡去了!”說罷又淺笑一聲。
黃天霸試著提了提氣,果然頰上傷處又疼又癢又麻,伸手搔摩時,都發作在骨頭上,全沒個撈摸處。他心裡一急,更覺麻癢難當。遂橫眉豎目戟指“一技花”,咬牙冷笑道:“我豈有降你之理?當年我黃家歸順雍正爺,竇爾敦、生鐵佛邀集你‘一技花’部下,殺我一門七十二口,大哥的腸子都掛在樹上,四叔五叔被架到柴山上活活燒死……此恨不雪何以為人?!”
“你不要嘴硬,少時你就知道厲害!”
“‘一枝花’,你這毒鏢縱然如炮烙蠆池,我黃天霸如有一語相求,不是黃門後代!”
說話間,那毒鏢藥性已是發作,黃天霸覺得渾身骨骼火燎般疼痛,血脈裡像有億萬只螞蟻在蠕動齧咬,頭也眩暈得眼冒金花,伸手搔癢時,面板卻又麻木不仁毫無知覺。自知今日難以生還,仰天大叫一聲:“黃天霸,你也有今日?!”提步就要撞石自盡。突然“一枝花”一揚手“啪啪”又打來兩鏢!
“你——你——?!”
黃天霸倏地轉過身來,眼中閃著怒火盯視“一枝花”,卻沒有再說下去。
“你想速死不是?”“一枝花”說了一句,又是一笑,“不過我變了主意,不要你死了。方才這兩鏢是解藥。”黃天霸試了試,果然覺得肌膚裡已不再那麼癢,搔起來也有了知覺,骨頭也不像方才那樣灼人。他撥出了打在肩腫上的兩枝鏢丟在地上,惡狠狠說道:“要我降,你休想,怎麼個死法都是一樣。”
“你是條漢子,我放你一馬。”“一枝花”似乎有點神色黯然,不無惋惜地說道:“當年攻殺你全家我不知道,但我擔這個干係。——你走吧!”
“?!”
“走吧!”
黃天霸身上傷毒漸止,從地上摸起自己的刀,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一枝花”的身影,緩緩向北退著,口中道:“異日相逢,我也放你一馬!不過今日之辱,也必當有報!”說著一鞠躬,從背脊上飛出一枝鏢,墨線一般無聲無息地射了出去。“一枝花”此時全無一點防備,正正地被射中前胸,連哼也沒及哼一聲咕咚一聲倒在潮溼的地上。
“好個不要臉賊!”胡印中頓時大怒,拔刀就要追上去,卻被“一枝花”叫住了,氣息微弱地說道:“兄弟們,這是各為其主的事,不要理他了……咱們現在險境中,沒有山頭也沒有糧,更指望不上別人來援助。我的主意向西,出山東進直隸,到太行山尋個立足地。山東,不能呆了。”
她說一句,蹲在身邊的燕入雲嗯一聲,嗓音裡帶著哽咽,站在—邊的胡印中此時才多少悟到二人之間的微妙關係,遂說道:“易——山主,您這麼義氣,姓胡的死活跟定了您!由燕大哥護著您騎驢走路,我帶人斷後,咱們走啊!”燕入雲似乎也很感動,說道:“兄弟你夠義氣,好!還有一條,明日突到桑橋,就得化整為零進平原。不如現在就說清楚,要是今晚和官軍伏兵交上手,不要硬打,立即分散,都在直隸武安白草坪重新集結。”“一校花”似乎受傷很重,喘著聲說道:“這樣很好,傳令下去吧!”
高恆在石碾盤下,躬著腰、彆著腿、撅著屁股、扭著項,一直窩了足一個時辰。心裡盼著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