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黴了。大炮現在正在用人力向小金川拖,用木頭紮成排,在灘裡拖運,至少還要五天才能到小金川城邊。新近在城下駐紮的漢狗子叫羅澤成,大約有兩千人,都在城南,他們往城北運動,不熟悉道路,兩個陷進泥潭裡,兩個被竹籤扎透了,又縮了回去。看樣子,大炮運過來,鄭文煥就要親自到小金川城下督戰了……”
“小金川?”莎羅奔冷笑著搖頭,“除非豬才會那麼笨,在城裡和他打仗!我看,鄭文煥是想擺個陣勢,嚇跑了我們,好向乾隆交差!老嶽軍門說過,項羽百戰百勝,一仗打敗,就自盡在烏江。張廣泗自從在苗疆打了勝仗,狂得眼睛長到額角上,我也要叫他嚐嚐金川河邊自刎的滋味!”
眾人見他說的這麼有把握,知道他已有了主意,莎羅奔端過酥油燈又仔細看地圖,點點阿桂的駐地丹巴,站起身來,一時間又變得心事重重,只是沉吟踱步,幾次站住想說話,又咽了回去。老桑措問道:“故扎,有什麼為難的麼?”
“這個阿桂進駐到丹巴,離著刮耳崖只有二十里路,”莎羅奔沉吟道:“刮耳崖里老洞中存著我們的糧食——他是不是嗅出什麼味道,要斷我們的糧?”
幾個人都怔住了。他們都知道,刮耳崖不但存著糧食,還有鹽巴、酥油,還有藥品,還有一掘就能到手的黃金!這一突如其來的反問眾人心裡都打了個寒顫。老桑措目光炯炯盯著酥油燈,說道:“先打掉小金川的鄭文煥,看他回不回來救?”
“我就是在想這件事。”因為思慮極深,莎羅奔的眼睛貓一樣放著綠幽幽的光:“假如這個阿桂,知道我刮耳崖中有糧食,會不會不顧小金川安危,截斷我的糧道?”他嘬吸著乾燥的嘴唇,在地圖前仔細審量,神色變得緩和了些,說道:“阿桂肯定還沒發現我們的秘密!如果發現了,他立即就會不顧一切撲上去卡斷我們的糧道!他在丹巴幹什麼?是想到我們小金川失守,一定從這裡奪路向西,他要把我們堵住!我們如果要過夾金山,他也可以從丹巴襲擊,打亂我的隊伍……這個阿桂夠狠的啊!”
“事不宜遲。”仁錯活佛揩著鼻尖上的汗,說道:“我們狠打小金川,阿桂就會往回縮!”
莎羅奔用力握青藏刀刀鞘,手指變得蒼白,咬牙說道:“對,就這麼幹。明天拂曉就行動,派五百人抄東路繞過達維,到扎旺燒掉他們的糧庫,一路把路標全部拔掉,再派五百兵在達維西邊佯攻。葉丹的人馬一千七,派出二百人佯攻阿桂,裝作要奪路逃命,剩餘的一千五百人和我本部人馬去圍困小金川,如果阿桂回援,原來佯攻的人就一路牽制,放冷箭射他的人馬,殺他的探路兵,我的本部還可再抽五百弓箭手扼住刮耳崖東路河道,阿桂沒有長翅膀,三天之內就能殲滅小金川的清兵,回過頭來再和阿桂算帳!”他神采奕奕,揮著刀鞘又指馬寨溝,“吳喜全的兵是防我們攻康定大城,又防著我們過雪山逃命的,我們不攻康定也不過雪山,他這支兵就設得沒有用處,聽到他主帥被困在小金川和達維,他不能不來救,其實這條道兒要走五天,他兵不到,小金川的清兵已經被殲了!大金川的兵來援小金川這一條也要慮到,但有兩條:一,他們未必料到我們敢於重新奪回小金川,二,他們資訊難以聯絡,未必知道這個軍情,即使料到,這條道至少要半個月才能走過來,那時候大局已定,誰也莫奈我何了——總之一句話,殲掉鄭文煥從達維搶攻小金川的三千人,我們就卡住了毒蛇的七寸,怎麼擺弄都對!”
“老人和孩子怎麼辦?”仁錯活佛問道。
莎羅奔鬆弛地舒展一下高大的身軀,笑道:“那要拜託活佛,帶他們向刮耳崖東躲避。”他是個心思異常靈動的人,怔了一下,又道:“白天休息,夜晚打著火把行動,慢慢地走。小金川的敵人會以為我主力向西,可以麻痺他們。阿桂知道我主力在刮耳崖東,也不敢輕易增援小金川——怎麼樣?”他用得意的目光徵詢著眾人意見,“他的兵多又有什麼?地理不熟,聯絡不通,戰線有千餘里。我們打穿插,各個擊破,先打首腦。我看他無法應付?”
“故扎聖明!”
眾人一齊躬身施禮。
二十四 將相不和士氣難揚 定謀欺君魍魎心腸
慶復和張廣泗都是趾高氣揚、騎著駱駝進小金川的。雖說沒有和莎羅奔交火,但北路軍已佔了大金川,南路軍又“攻取”了小金川,中路軍扼著莎羅奔西逃道路,將軍阿桂又深入腹地尋殲敵軍主力,可以說這個莎羅奔已成了池中之魚,自己站在池邊舉著叉,瞧準了一叉下去,活蹦亂跳的魚就會到自己手中。因此進城頭一件事便是向乾隆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