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無戰志,始潰而北逃。乃城中居民一萬餘人,皆從賊悍守巷戰,我軍處不利之地,無奈下令舉火焚城,三日三夜烈火燭天,斷垣殘屋俱為之焦,至十七日晨醜末,敵部僅餘三十餘人皆引刀自盡,昌吉始告全勝,計斬敵七千,虜俘一千五百餘,尚有三千餘人悉城中平民,刀傷火瘡慘不忍睹,呻吟呼號如臨鬼域。而我軍陣亡亦逾三千,輕重傷號八千四百餘。自奴才從軍三十餘載,大小戰七十餘陣,未嘗遇此不畏死之悍敵,亦未嘗經此慘劇惡戰也!”乾隆正看得心旌搖動目眩神移時,那奏摺上的字型突然變了,又成了海蘭察的手筆:主子,上頭那些都是師爺寫的,有些個吹牛,這仗打得狠的狠也是真的,也是贏了,算起兵力損號(耗),只贏了不多些兒。現在,一是求主子趕緊調點瘡棒要(藥)還有燒傷要也要。傷號多,拉他們西寧的車也要。兆惠這就要打金雞堡和胡楊屯,這些敵人了得,也得要要(藥)預備著,城裡這些回民雖說打了敗仗,奴才滿丕(佩)服他們都是漢子的。也己(給)他們吃喝治傷。主於臨行告姐(戒)奴才要撫。這裡阿烘(匐)要求修復清真寺,奴才和大阿烘下一盤棋,輸給了他,答應從軍飛(費)裡支三萬銀子修寺。奴才不請旨賭輸了,請主子重重治罪。主子賞奴才的月餅,奴才和牙將們分著吃了。吃著月餅想主子,這麼遠的,不知啥時候才能見著您,一邊嚼吃一邊流淚,跟女人似的,不好意思的……
看到這裡,乾隆想這位剛剛血戰過的將軍如此戀主思恩,不禁也眼眶溼熱。王廉遞來毛巾揩著看,卻又忍俊不禁一笑,原來海蘭察寫:小霍集佔的幾十個女人在城裡,打下城都捉卻了,樣範兒都標緻。葛任丘要用她們犒勞功臣,奴才說你敢,你割人毯(葛任丘)敢放壞我割你頭。這是從賊戰俘,不是平民。奴才叫人壓(押)送北京,主子要賞人也好。葛任丘笑說送主子受用去。奴才呵斥他胡說八道。那叫備充後宮御用禁臠你懂麼?奴才海蘭察謹奏以聞,萬里塞外臨表涕零不知所云。
一大堆白話土得掉渣兒,結未卻套著武侯《出師表》來一句“曲終奏雅”,乾隆不禁噴地一笑,扯過一張明黃箋,略一屬思,用墨筆寫道:覽奏心極嘉悅,所需辦諸事即付有司從速辦理矣。卿浴血奮戰甘冒矢石為國家又建殊功,忠君愛國之情皎然於域中化外,朕豈惜紫光閣一席之位慰爾忠忱!用是賜詩一首,爾其勉之!
上將建牙越崑崙 虎賁猛士掃煙塵
滅虜原為全金甌 征戰成就拯生民
族羽一揮凱歌起 殘虜敗破銷狼氛
九重早盼烽火息 金爵美酒犒三軍
住筆想了想,又寫道:
此旨亦發兆惠,爾與海蘭察同號“雙槍將”,情同手足而義屬同僚,海蘭察已下昌吉矣,爾尚有何瞻顧?今將賜海蘭察之詩著爾看,朕於宵旰勤作政務叢繁中依閥西望,冀將軍直搗黃龍早定新疆,是為至囑如面,勉之勉之!
他微笑著放下筆,搓著手還想看再囑咐幾句什麼,見劉墉進來,往杌子上指指,說道:“你來了?坐,坐嘛!”
“皇上看上去很高興。”劉墉行了禮坐下,笑道,“臣去戶部見著了十五爺,他還惦記著黃花鎮那塊鹼地,滄州府短著十萬銀子,但戶部沒有單撥這項銀子的出項。方才在軍機處門口遇了和���瞳|說這是利國利民的仁政善舉,他原有八萬銀子準備購一處莊子的,不買了,先挪出去給十五爺用。這麼著差不多也就夠用的了。”乾隆笑著點頭,說道:“朕看阿桂于敏中——連你在內,都有點瞧不起和��難�印T趺囪�空餿嘶故喬岵坪靡宓陌桑俊繃躑�潰骸捌涫狄裁皇裁辭撇黃穡�袈鄞廈鰨�瞳|是第一。只是說不上來,有點像個精幹女人似的,不大合著脾性。”
乾隆大笑:“精幹女人——不錯,有點像。子路威猛顏淵文靜,張良貌如美婦,同一仁也,何必曰同。都像竇光鼐乾巴巴的才好?”劉墉也笑起來,卻見乾隆已經肅容,忙欠欠身子坐正,聽乾隆問道:“叫你來是要問一問,紀昀和李侍堯的事你有什麼章”紀昀不是貪婪受賄的人。“劉墉正容說道,”官作得大了,在位日久,又深蒙聖上愛重,偶有失檢之處,家族生齒日繁,門閥貴盛良萎不齊,所以有李戴的事攪出來。他是為名所累,與李侍堯確是不同。“
“李侍堯呢?”
“臣思量這人,是一輩子吃素,持齋不堅吃了一頓狗肉。”劉塘沉思著道,“吃了狗肉又懊悔,想暗地改過,在這時候菩薩覺察了,是個倒黴人。”
乾隆聽得不禁一笑,說道:“他自要吃狗肉,也須怪不得菩薩。”
“是。”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