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體面面的,可我做得到麼?我連——一根草也不如!”她不知被自己哪句話刺傷了自己,嗓門變得又高又尖,連珠炮似的口不停說,眼中放著又白又亮刺眼的光,“我身邊的人,不論太監奶媽子,不論是你還是外頭臣子,說黜就黜說拿就拿!是別人輕賤我還是我自輕自賤?你一年半載不到我宮裡去,除了那個西域蠻子女人,你翻過誰的牌子?不知和��幽睦錙�醇父齪�昃��粵四愕難郟�裁粵四愕男模∥易鄖嶙約�課液湍母鋈送導γ�罰��鏊繳�傭�A��饕膊桓遺洌俊�
這句話幾乎明指了是乾隆和棠兒的私情,生出一個福康安,如快刀利刃直刺乾隆胸臆!他原本冷笑著蹺足而坐,像被電擊了一樣騰地站起身來,已是氣得鬚髮亂顫,指定那拉氏,也提高了嗓門:“你安生給我住口,回你的宮裡唸佛仟悔是明智之舉——我看你今兒妒忌發作,一發不可收拾!我能立你當皇后,一張紙幾個字,我就能廢了你!你的奶媽子交通外臣,當然能拿。你和王八恥是怎麼一回事,天知地知神也知——以為我不知麼?那個玉馬是誰造的?要我說出來,你不死,有天理能羞死你!”
此刻殿外雪落無聲,太監們都躲在廊下,聽乾隆大發雷霆,都嚇得面如上色面面相覷。偏是軍機大臣一個不在,想報告太后,連個出頭的人也沒有,聽見殿中“豁郎”一聲,似乎乾隆摔碎了杯子,都又是一個激靈哆嗦!
“我這皇后原本不好,你要廢就廢嘛!”皇后也橫了心,看著暴怒的乾隆說道,“我原本是為你好,叫二十四嬸安生在家守靈,你又從娼窩子裡掏出個四春,不回老佛爺,也不叫我知道,你們在澡堂子裡頭的事,也寫進詔書裡,那才叫真有膽,有能耐呢!如今天下四面走火八處漏煙,傳教的、造反的、西邊的東邊的,官兒們摟銀子的摟銀子,玩女人的弄小妾換老婆蓄孌童當兔子的……比起聖祖爺,哪一宗兒跟得上呢?”
乾隆發作一陣,原想打發她回去,不再搭理也就完了,誰知話趕話的口頭不對心頭,竟說出廢皇后的話。那拉氏若知趣,哭天抹淚的跑了去也就罷了。但她今日心火太旺,乾隆冷淡後宮曠有時日,但畢竟已近古稀之年,她就有話也只合肚裡吞去,一旦發現乾隆仍在追逐新歡而且不只一個,在土耳其澡堂裡淫樂嬉鬧,興頭不減當年,皇后自覺佔了全理,又是堂堂正正“代表”了所有後宮嬪妃來和皇帝理論,理直氣壯間言語也就多有唐突冒犯——乾隆反譏她的話簡直就是直指她是個淫婦,臉上如何掛得住……此刻她已氣昏了頭,兩手神經質地顫抖著,像捧著一團火焰在祭祀上天,又像一個發了瘋的野獸張牙舞爪地要撲上來,乾隆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子的,又是憎厭又有點害怕,恐懼地後退一步,說道:“你是失心瘋了!犯了痰氣,來我這裡發作麼?你要怎麼樣?!”
“廢就廢!反正你從來也沒有把我真當皇后!”皇后惡笑著,眼中放著刺人的光,臉色已變得雪白,“咱”地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剪刀擎在手裡。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乾隆渾身汗毛一下子乍起,驚恐地後退兩步,揚臂用袖子遮著頭道:“你,你要幹什麼?放下——剪子放下——來人哪!”
守在外邊的人,無分侍衛太監宮女一擁而入,見皇帝和皇后這般樣子,頓時都嚇傻了,被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不動,一個個僵立如偶!
“你放心,就要殺也只能殺我自己,”那拉氏滿身滿心都是躁火,像在追逐著一場惡夢,狂且已全然不能自勝,看著殿口木雕泥塑似的人群,舉起剪刀,一把扯亂自己的把把頭,蒼暗的頭髮立刻散亂下來,口中說道:“我不要做這皇后,我學聖祖爺跟前寶日格格的例,去掉這萬根煩惱絲,做姑姑去!”說著就是一剪,又一剪,再一剪……絡絡髮絲隨剪而落,簌簌的,鬆軟的,一團又一團散在地上。
乾隆已經驚怔了,看呆了,按滿洲國俗,女人剪髮為國之大忌,不但示意恩斷義絕,而且示意從此果決相別,離異父母,拋棄丈夫子女,從此永相絕離決不苟合!眼見著那拉氏滿頭蒼髮已剪得橫一道豎一道,禿尾巴鷹鷲似的,才仍掉剪子,乾隆有點不知所措,僵僵地站立良久,忽然想起這個女人,當年為棠兒的事,硬闖小佛堂,為二十四福晉進宮請安,她又擋駕,翻別人的牌子她故作大方,從來就是一肚子酸味的貨!不但妒忌,和太監淫戲,還造淫具自用……甚至先皇后兩胎兒子莫名出天花而殤,先皇后在揚州受驚死在德州,都隱隱約約有她的賬!想到聖祖三十六子,雖有家務不和的事,畢竟還有二十四個阿哥存留,自己三十五子,活下來的只有四五個……他覺到的不但是悲苦,更多的是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