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板子審案,叫他去做麼子生呢?——呀,這襪子上繡的花幾真好!我瞧瞧這花樣兒……”說著就上前扯過一隻,展開來嘖嘖誇羨,湊到鼻子上嗅,說道,“好香……”順手遞回來,有意無意在她腳面上一捻,“嫂夫人這天足倒可人兒的,這麼到街上走,一準兒瞧你是個活觀音,滿洲姑奶奶……”又衝姍姍點頭笑著,只是驚歎嗟訝,卻不肯再湊邊輕薄。
“你這人呀……”姍姍被他撩戲得滿面飛紅,突然見收科,一本正經的模樣,一閃眼才見是芳草兒提著茶壺過來,這方明白了,“嗤”地一笑,也換了正容,說道:“你老成一點坐一邊說話兒,如今也是做了官的人,還跟當孝廉時一個模樣?——你的荷包兒還沒繡呢,紫棠色的配上掐金線挖出雲朵兒才好看,我們的金線都在那院裡沒有搬過來——芳草兒,那邊是陳茶,挨著花瓶兒那一盒是家裡大老爺送的新秋茶,給吳大人斟上。”
芳草兒忙答應著換茶衝沏了捧上,吳省欽一頭誇獎“這丫頭伶俐”,又道:“芳草兒這就去,到我府裡去取金線,還有告訴李貴——你認得他的——二舅奶奶昨個送來那兩丈哆囉呢也取過來,賞給你做身冬裝,管取又展樣又大方的。”那丫頭便看姍姍,姍姍笑道:“你老爺和吳大人相與得兄弟一樣,還不謝賞——快去快回!”芳草兒哪裡懂他們心思?謝了賞歡天喜地去了。吳省欽看著她掩門出去,轉臉對姍柵一笑,間道:“怎麼瞧著你不歡喜?是不是方家嫂子要來了,犯醋味麼?”
“犯的什麼醋味?”姍姍被他說中心思,冷笑一聲,又嘆道,“我這號牌名上的,配麼?這是明媒正娶,我也不能攔著。”說著便覺眼圈兒紅紅的,輕輕拭著,“我也想透了,左不過這是我的命罷了……當初海誓山盟的,我的那個師姐你也認的,說她在行院二十年,什麼人色都見過,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舉人秀才,寧跟光棍隔檁,不跟秀才隔院。秀才舉人起誓比下三堂子野雞還不值錢……我瞧他是至誠人,想著能有三五年好光景也就知足了,誰知竟也不能……娶妻是正經事,我也沒法攔著,聽外頭王媽媽說,他跟我好時,和郭惜惜也有一腳……”
吳省欽暗自一笑,覺得姍姍太痴了,不但方令誠,就是他在下,何嘗和郭惜惜沒有一腳?想自想,口中卻道:“嫂夫人一筆抹倒了我們了,其實我就是好人呢……”他向外邊覷了一眼,湊近了姍姍,幾乎是耳語說道,“我早就仰慕你,就是……不敢說,叫方兄搶了先……這個孽債沒法補……”說著便取那花樣兒,就便在她腕上捘一把。
“你也不是好人!”姍姍紅著臉一把開啟他手,啐了一口正要說話,外邊一陣風颯然而過,涼雨隨即灑下,沙沙聲打得滿院細碎聲響,天低雲暗更罩得西廂幽深僻靜,聽姍姍說:“你吃花酒一夜三個女人陪著,以為我不知道?你……”
她還要說,吳省欽已經慾火炎衝按捺不得,騰身上炕緊緊摟住了,輕輕在她額頭、腮邊連連吻印了,見她不甚拒攔,就做了咀兒咂唔,含糊不清說道:“別聽惠同濟胡唚……我……睡一百個女人,心裡想的只你一個……你看這天,這雲,這雨……不是天作緣分撮合我們麼?”又道,“令誠妻子來了更好……咱們就能長長遠遠了……”
那姍姍本就是堂子裡出來的,嫁得了方令誠,又是望族子弟,又青年高第得意,原本一腔白頭偕老心志,不料入門不久就有迎娶正妻這事出來,又疑方令城在外沾花惹草,怨恚之心既生,妓女本性便也按捺不得。吳省欽當舉子時二人就相熟,原也喜他溫存嬉和,此刻外間晦色如瞑、秋雲漠漠下飄雨如霰,又經吳省欽再三挑逗,面情、性情、報復幽怨諸種情愫交織紛來……由著吳省欽輕薄了一陣子,也已情濃興至。她閉眼呀呀喘息著,被揉搓得軟泥一般,一手伸出摩掌吳省欽襠下,一手拽了吳省欽手腕向自己襟下讓他撫摸雙乳……口中道:“還不就那麼回事……你就……來吧……”
吳省欽淫笑一聲,老鷹搏兔般全身撲了上去,自己解縛又慌亂無措地解姍姍鈕子腰帶小衣,兩具熱肉貼身更其情熱欲炎,就炕上滾成一團,釵兒釧兒小衣針線笸籮……一併被散落得滿炕都是……
……一時雲散雨收,二人各自心滿意足整衣起身。吳省欽倒一杯熱水喝了,一邊幫姍姍整理物什,小聲笑問:“娘子況味如何?”姍姍紅著臉只不言語,吳省欽道:“我聽惠同濟說,十個女的九個肯,只怕男的嘴不穩。你放心,我的嘴上自來生著封條呢!”姍姍道:“惠同濟瞧著那麼老實,原來也這麼壞……唉……總是我命苦就是了——你把棋盤擺出來,下棋裝個幌子,看有人來或者芳草回來,瞧什麼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