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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

飄緲,歌女清音中妙曼舞姿綽約可見,附近老城隍廟一帶星星點點盡是燈光,到處都是來往觀光的遊客,這裡再說機密事已是大不相宜了。喬松因問:“桃葉渡修座橋有甚麼不好?主子這話奴才不明白。”

“我也不大明白。聽老先生們說,反正是煞風景的意思罷。”易瑛說道。因見幾個人正圍著一張榜在看,便踱過去,卻見是江寧縣令袁枚出的告示,兩盞紅西瓜燈照著,西方餘霞未盡,字跡映得清楚:我皇帝以寬為政,理天下惟仁孝禮義為大宗。彌年蠲租免賦,彰勵教化,黃叟稚童共沐深仁厚澤,雖山野樵父、湖海漁夫均沾盛世德惠。莫不升平舞鶴熙然遵道守法。本令思歷年犯過被罪釋放之輩,每有自暴自棄重新陷溺屢赦而屢犯,終致無可自拔,為刑典誅戮,情殊可恨而理有矜憫餘地。殊悖上天好生之德,而負我皇上仁育傷撫天下之至意。特書告示知汝,以此日為始,凡前因罪入獄罰滿釋放者,至江寧縣衙領取思過牌一面。三年循良守律、無犯國法、禮敬蒙化者,即為善補惡之良者,各鄉里甲保不得以莽民賤視之。用誠切告。進士及第賞知府銜江寧縣令袁枚臨穎。

旁邊有老先生念,唐荷卻聽不懂,正想問易瑛,旁邊有個鄉下漢子問身邊一個穿袍子的老先生“這是啥黃子玩藝兒?是免捐佈告兒麼?”老先生卻甚古板,不厭其煩按字按句解釋一遍,那漢子還是聽不明白,旁邊一個油嘴閒漢笑道:“好比說——你怪見怪——你姐偷了漢子,教人拿住了。只要三年內不再偷,就算好人了!”那漢子怒道:“你娘才偷漢子——我也好比說!”一跺腳氣咻咻走了,惹得眾人一片鬨笑。喬松臉一紅,啐了一口,跟易瑛接著串市。

夜市上擺的都是地攤。古董、字畫、宋紙宋墨、玉佛、觀音、鼻塞、煙壺、陳年傢俱、湖筆、端硯、古琴、圍棋子兒還有什麼十二生肖玉雕、烙破圖風,南京特有的雨花石一類琳琳琅琅,應有皆有,有點類似北京的鬼市。不過鬼市是凌晨,這卻是入夜。滿街的遊人徜徉巡追,到處都是燈影閃晃,夾著賣湯餅燒雞鹹水鴨板鴨高一聲低一聲富有彈性的叫賣者混淆一片,煞是熱鬧。正看得沒興頭,忽然前面有人高聲說話,轉臉看時原來一個穿著寬大團花灰府綢夾袍的胖子正和一個賣古董的講價論真假。

“老城隍廟夫子廟一帶古董店,哪個不知道我馬二侉子?”那個胖子笑說,“你這信陵君虎符見了一百個不止!倒是這一堆雨花石不假。這塊秦磚,還有這漢瓦,看著像,也很可疑,一塊秦磚要五十兩,漢瓦要到一百二十兩——你想銀子想得犯了痰氣了!”

易瑛幾個人湊過去,那賣古董的黑瘦精神,見來人圍觀,來了興頭,站起身子舉著那塊秦磚,唾沫四濺說道:“您老人家這回可是走了眼呢!”用指頭彈彈磚塊“您聽這聲音,賽過石磬!看看這顏色,堅瓷黝黑——真個聲如玉色似鐵!”隨手取起原來坐著的磚頭,兩磚“嘎”地一碰,秦磚完好無損,新磚卻粉碎落地“這就叫貨真價實!——你再看這塊漢瓦!”他又一手撿起漢瓦,“這瓦檔,魏晉以後有這個花樣兒,料泥紋路有這份細膩麼?瓦筒這層土花鏽,這紋理;如今哪個坊裡假造得來?”他兩手一翻,“——您瞧瞧您瞧瞧!磚上鑄的‘未央’,瓦上是‘卻非’!這是什麼字號的!實話實說,賣磚賣瓦的不是尋常人家,當初也是一品朝貴,上千兩銀子進的貨。不揭人短兒,他敗了家等飯開鍋,不論貴賤託我出手。這麼齊整的漢瓦,我販老了古董的,也還是頭一遭見著。您老是外行,要遇上識家,十倍的價您出手了——一要懂,二要有錢人家,這也講究個緣分不是?”

“你真個好一張賣狗皮膏藥嘴!”馬二侉子接過秦磚,湊在耳邊敲敲,說道:“這磚是真貨,那隻瓦太可疑了,我也沒見過漢瓦瓦檔有塗黃料底色的——二十五兩買你的磚,怎麼樣?”

一塊磚還價到二十五兩,是中等農戶人家一年的衣食,易瑛幾個人都是一怔,卻聽賣古董的說:“您是識貨的,五十兩不能讓價。”

“三十!”

“不行,五十。”

“四十兩!”

“五十不讓!”

“這樣,我出七十兩。”馬二侉子笑道,“連那塊假瓦一塊兒搭給我。再多,也不值,我也沒那個閒錢!”

賣古董的嘆了一聲,笑道:“今兒真個碰到對頭了,這瓦真的是從漢墟堆裡扒出來的,別的漢瓦都是硃紅底色檔子,這黃底子色的我也沒見過,所以來買的人都說是假。這麼著買,您算捉了我的冤大頭了——不過,哪個廟沒屈死鬼呢?一百兩兩件你拿去。再少,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馬二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