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逢故友。我也不爭這杯雞頭酒。‘“於是眾人各自相揖為禮,還是那個蔡富清,皮頭皮臉和蓋英豪手下徒子徒孫逢人就握手。奇的是,他每和一個人握手,都放一個屁。嘣叭聲響,惹得眾人都笑不可遏,被他莫名其妙握過手的,卻無不變色,就有人叫喊:”這賊日的,會放屁散功!連我丹田裡的氣都洩出去了!’“
說到這裡,紀昀頭一個撐不住,呵呵笑起來。乾隆想著當時情形,也笑得渾身亂抖。金鉷背轉臉控著背直咳嗽。尹繼善笑道:“劉塘說差使聲情並茂,想不到延清公性情那麼嚴厲,養出個亦莊亦諧的兒子來!”劉統勳皺眉道:“這都是不好生讀書養氣的過。在市井堆裡和小人廝混,練得油嘴滑舌譁眾取寵!”劉墉已恢復了常態,無可奈何透了一口氣,說道:“父親訓誨的是……兒子一定好生讀書。不過,方才向皇上奏的確是實情,兒子一句也不敢捏造。”劉統勳道:“皇上春秋毓華,包容得你。你要曉得自愛自重!”劉墉低了頭,說道:“是,兒子記住了……”
“不要訓他了。是朕讓他講的嘛——你就敢斷言劉墉將來不如你?”乾隆被劉統勳掃了興,便不再要劉墉講情由經過,只笑問道:“就這樣和息了?”
“是。其實雞頭早已被端木良庸盜吃掉了。”
“易瑛呢?”
“易瑛在黃天霸和蓋英豪交手時就不辭而去。”劉墉說道,“當時臣十分留心,又不敢直盯不放,她轉到樓後,再沒出來。眾人進樓時我去約她,已經不知去向。”劉統勳道:“皇上,易瑛和黃天霸兩次當面交手,此種場合不宜露面,臣料今晚莫天派那邊就會有訊息給我們。”紀昀又燃著了煙,慢悠悠說道:“依臣之見,易瑛既在掌握之中,早些下手擒拿為是,黃蓋二人雖然合手,保不住蓋英豪手下有她的死黨,洩露出去逃掉,再捕分外麻煩。”
乾隆站起身來,將脖子前的辮梢輕輕甩到身後,在輕煙繚繞的燭光下背手踱了幾步,說道:“劉墉的差使辦得很好。要是各地封疆大吏、部院大臣都能這樣實心任事,這個天下哪來許多令朕煩心焦慮的事?——那原本也就不會出‘一枝花’這樣的反賊,擒住擒不住也就是件無所謂的事了。”
“易瑛身犯十惡大罪,當然一定要緝拿歸案。”乾隆頓了一下,他的臉揹著燈,看不清什麼神色,聲音有點低暗,“朕曾親眼見她在山東除暴,她殺的正是朕要殺的。這是什麼道理?她為什麼要造反,楔而不捨地和朝廷作對?你們誰能回答?”
眾臣子一片默然。
“朕身為天子,不能善聽善見。你們捉一個死囚易瑛,朕就不好見她了。”乾隆嘆息一聲,臉色似喜似悲,對著燭光說道,“先帝爺說過,‘天地之大,無所不有,亦無物不可化誨’‘體天之心以為民’,其實說的和唐太宗的‘載舟覆舟’一個意思,易瑛反桐柏、反江西、反山東,一而再再而三怙惡不悛,總有個緣由的吧?就案刑訊,能問出真話麼?”
幾個大臣仍舊沉默,但他們心裡已經明白乾隆執意要晤見易瑛的緣由。但為這點心願,累得多少人人仰馬翻,又覺得太費周折。只紀昀是跟著乾隆到山東的,他玲瓏剔透的心思,總覺得乾隆此舉特別得出格,而且後語中隱約有出脫易瑛的矜憫心,他抽著苦澀辛辣的關東煙,凝神思量移時,說道:“主上這是堯舜至善明德,俯瞰天下蒼生之心,但其中繁瑣難辦處很多。現今好在與卞和玉已有一面之交,卞和玉尚不知您的身分。待到八月初八,皇上車駕入城,無論如何主上也要在車駕上接受南京軍民醴酒香花跪迎。萬民瞻仰聖容,再晤見就不宜了。臣以為可由尹繼善出面,接見捐資緒紳。皇上屈以親王身分與筵,防衛周密些,不至於疏露的。”劉統勳道:“筵宴散席,臣即要拿捕易瑛。天下雖無不可化之人,但易瑛身懷邪術,逃逸出走,又到處有教匪掩護。再拿不知要耗多少精神。至於可化不可比,拿住了才能知道——臣職分所在,只知道此人為禍社稷,斷然不可輕恕!”
“朕知道你們難處——願你們也體貼朕之苦心。如今天下比聖祖爺時難治十倍。只是垂拱‘無為’,花天酒地下去,朕活著就能見到狼煙四起!”乾隆臉色似善似悲,“你們累,不知朕也累,原想早到幾日稍事休息,公文奏牘太多,躲進廟裡還不是被你們拉回來了?朕累到骨頭裡,累到心裡!”他屏著氣息略一沉思,道:“就按劉統勳所奏辦理。劉統勳著加領侍衛內大臣,太子太保銜;劉墉著晉刑部員外郎,加侍郎銜;黃天霸以下由劉墉具折保薦敘勞。紀昀把這旨意轉阿桂,併發傅恆知道——就這樣,今天議到這裡。”
乾隆說罷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