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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部分

……新選上來的于敏中又如何……這麼迷迷糊糊的,見傅恆進來,乾隆不覺已經起身,笑道:“正說要你遞牌子進來的,不叫自到了!”又道:“看去氣色還好。”

“奴才已經大好了!”傅恆行了禮,打千兒起身道:“這就要上路,來給主子請安辭行。”

“上路?”

“主子忘了,您派我去天山南路。再去和霍集佔打一架!”

乾隆恍忽間已經忘情,笑道:“你有打仗的癮啊!還是阿桂去吧!有功勞也分別人些兒是吧?”傅恆笑道:“阿桂去得,阿桂去得,奴才讓賢!奴才聽旨意,于敏中、李侍堯、和砷、劉墉他們都要大用的了。奴才思量著再給主子出把力,打仗回來退致上書房去。該是福康安他們這一代辦事的時候兒了。”乾隆忖度他的意思,是想請旨讓福康安也進軍機處,因道:“朕比你盼福康安出息的心一點也不差。他是至親,什麼時候選上來一句話的事兒。太年輕了下頭不服,性氣也得磨一磨,將來用上來才得個長遠平穩。”

傅恆聽著臉上似喜似悲,漸漸的竟變得蒼白起來,良久,勉強笑道:“奴才要去了,國是日非,紛亂繁複,主子宜多留心保重,《三國》裡詩,‘試玉要燒三日整,辨才還須十年期。’軍機處諸人新進,良莠請多考察,這關乎社稷氣數的……”說著,便見形容有些異樣,身影漸漸淡漶,猶如一團暗煙。在黝黑的殿中散蕩著湮滅無跡。乾隆驚異得睜大了眼,一手扶著須彌座椅把手,傾著身子叫:“傅恆!傅恆……傅老六!”

……驀然間他醒轉來,但見殿宇如故窗紙清亮,定神移時,才知是南柯一夢,猶自心頭突突亂跳。魏氏正在妝奩臺前梳頭,聽見聲息,轉臉見乾隆已經起來,穿著小衣坐著發徵。忙丟了梳子三步兩步過來,緊著替他穿衣,跪在炕邊給乾隆繫著腰帶,說道:“我的爺!也不怕涼著了?還早著呢,您瞧外頭亮,那是雪下白了……您有點忡怔的模樣,是……夜裡沒睡沉實麼?”

“妖夢入懷啊……”乾隆含糊不清他說道。自趿了軟履起身洗涮,青鹽擦牙漱口畢,坐在圓漆桌邊,由著魏佳氏梳頭總辮子,問道:“雪住了沒有?”魏氏小心梳理著,賠笑道:“沒住呢,只是小得多了,花絮似的零零星星往下落。房簷上的雪還是半尺來厚,夜來睡是沒有怎麼大下。天仍舊陰得重,主子放心,還有的下呢!有道是‘春蓋三重被,頭枕饃饃睡’。就這個雪,最滋潤小麥的了,縷姑什麼的蟲兒都凍死了,地土墒情兒也好……這裡兩根白頭髮。拔了吧?”

乾隆漫不經心聽著,擺手道:“不要,白頭天子最好!你如今也嘴碎了,朕就問了一句,就絮叨了這麼多——看看養心殿人過來沒?”魏氏笑道:“人老嘴碎,所以我說皇上不老是我老了——過來了,窗戶外頭站著呢!叫他東廂裡候著,他不敢,說主子在這,不是奴才的歇地兒。”乾隆說道:“叫進來吧。”便聽王廉在窗外不高不低地公鴨嗓子應道:“奴才王廉待候著主子了!”接著趨著步兒進房來,又打千兒賠賀:“給主子請早安!”乾隆道:“王恥有差使到圓明園,朕身邊由你侍候。”

“啊者!”王廉這一喜真非同小可,踮著腳尖一呵腰,身子幾乎要飄起來,“這是主子的抬舉,是奴才的福氣!”

“朕的規矩你知道?”

“知道——奴才曉的!養心殿那邊撒有一把規矩草,千年萬年永不變:一不許過問朝廷的事兒,有干預者殺無赦;二不許結交大臣,有洩露機密者殺無赦;三不許出京城,沒有皇帝特旨出京一步者殺無赦;四不許議論是非,有私議國政者殺無赦——”

“好,不要背了。”乾隆板著臉擺手道:“禍福是非只在你心頭,沒有那麼多道理給你講,一個忠心謹守規矩就成,你沒辦過外差,所以再提醒兒一下——瞧你那樣兒,渾身骨頭沒四兩重——不許輕狂!有指著朕在外頭作威作福的,拿住也是殺無赦!”王廉唬得忙跪下叩頭,說道:“奴才不敢為非作歹,不敢輕狂!奴才是歡喜的忘了形兒了。”

乾隆不再聽他囉嗦,站起身往外走著,說道:“今兒你們幾個還過慈寧宮多陪陪老佛爺。朕下午辦完事再去請安——王廉去內務府工匠上頭問問金髮塔的事,看幾時能鑄好,催著他們快些兒。到傅恆府看看他的病,順便傳旨兆惠海蘭察立即遞牌子進養心殿。傳於敏中、紀昀、阿桂、劉墉、和坤、錢灃也到養心殿會議——去吧!”

“是!”乾隆說一句,王廉躬身應一聲,又重述一遍,打個千兒倒退一步轉身出房,躡腳兒走幾步放開了跑出去,乾隆聽著腳步去遠,又聽“嗤——騰”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