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家境窘迫,難以為繼,不得不罷學歸家,說是歸家,其實也幾乎是無家可歸了。”
陶襲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但很快恢復如死水一般的平靜臉色。這一刻,那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竹屋,似乎也安靜了片刻。
不知為何,冷鴉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感覺,但又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雖然並不擅長化解這種空氣凝固的氛圍,他還是首先說道:“身居陋室,不忘筆耕。陶兄的品格,不是我這種冒險者能輕易做到。”
冷鴉說的是實話,在鐵廠周邊,他見過太多被貧苦擊倒的人,汙穢、猜疑、狡詐甚至瘋狂。如果有一件事物能讓他們靜下心來,擺脫那種內心狂躁的折磨,過上像陶襲這樣簡單的生活,其實已經非常不易了。
然而陶襲幾乎是忽視了冷鴉的話語,淡淡道:“溪行書院,此去西北十里,丘陵之下,靜謐書香之地,周邊學子皆嚮往之。”
陶襲的話語前後不搭,這種生硬的表述,幾乎像是後臺程式出現了錯誤。冷鴉不禁想到,難道自己是說了什麼不該說,才能這個Npc有了逐客之意?
不過既然無法探知更多資訊,冷鴉不妨直接去書院一探究竟。
仍舊作揖向陶襲致謝,冷鴉似乎還在過角色扮演的癮,只是那剛才還禮數周到的竹屋主人,此時竟擺了擺手,連還禮的意圖都沒有,直接坐下,自顧自地研墨去了。
興味索然的冷鴉禿自離去,他本身的魅力屬性就是0,不能獲得Npc的友好與青睞再正常不過了。事實上,與人交際本非他所長。因此,他甚至能理解陶襲的舉動,對方能將書院的位置告訴於他,已然算是幫了忙了。
離開竹屋繼續探路打怪升級,往西北方向行十里地,一路謝絕了其他玩家團隊的組隊邀請,冷鴉獨行來到丘陵之下。
[您發現了溪行書院]
[入鏡者經驗值+200]
白牆綠樹紅簷青瓦,院門敞開懸著黑底金漆木匾,上書“溪行書院”四字。庭樹環繞,竹石為欄,頗有靜謐之感。
比起風晚別院閉門謝客,冷鴉可以大方地進入書院之中。踏上石階走上那平坦的青石地面,看過那些古制的門庭、廊柱與雕像。冷鴉又進入書院內堂,看著一張張擺放整齊的木案與座墊,賞著懸掛在牆上的書畫作品,好像能聽見風聲吹過燈影下的誦讀聲。
似乎在這一刻,他也回到了歷史上的某個節點,變成了一個無知幼童,正張著眼睛,望向這個陌生的世界,渴望求知,渴望進步。難道這就是映象世界想要帶給玩家的體驗嗎?如果不能看見這些真實的事物,我的思想是否就如同黃沙一樣貧瘠?
現實中的冷鴉只是一個血汗工人,僅僅是為了求生就似乎要花光所有的氣力。他沒有機會去習得新的知識,似乎也沒有想過如何去認識世界。
他從網路上看到過發達地區的人,他們可以用某種方式將知識直接匯入大腦中,就猶如插上隨身碟複製檔案一般輕鬆寫意。
但他卻從來不認為獲取是不需要代價的,據說那種將知識匯入大腦的訊號轉換方式,也是需要支付一筆昂貴的費用,至少對他來說是昂貴的。
因此冷鴉不會沉湎於這短暫的思維迸發時刻,他的意識清楚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款遊戲,一個虛擬的世界。一旦退出映象世界,他還是必須面對那片和黃沙一樣貧瘠的鋼鐵城市。
如果自己不能在映象世界中獲得超脫於現實的方法,或是賺取足夠他生活的財富,他將必需再一次進入那一片鋼鐵牢籠中。
於是他振奮精神,遍尋溪行書院,卻沒有發現任何Npc的蹤跡,整座書院好像就是一幢景觀建築,只是為了讓玩家“看見”,而存在於遊戲中。
既然找不到線索,冷鴉不會停留。他必須返程回到白霧鎮,去苦艾巷領取上一個任務的獎勵。值此披星戴月時,重新踏入白霧森林中。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參觀完成溪行書院之時,映象世界已為他開啟了一個新的隱藏條目——文明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