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空空如也的血池中央,巨木的樹皮開始逐漸褪色,顯現出原本的灰褐模樣,冷鴉恍然間感覺有一道血光從樹幹中逃逸而出,眨了眨眼睛又感覺那是錯覺。
他踏著劍影步入高臺,確認上方並沒有毒氣繚繞,這才向後方點了點頭道:“沒有毒,你們來開獎吧。”
寒蟬婉音登上高臺,又縱躍而下進入血池之中,裡面果真連一滴血水都不見了,幾件物品散落在池底之中,同時不見的還有怪物的屍首,不過誰又在乎呢?
只是這一錯愕的工夫,事情的變化就讓人始料未及,還沒來得及收穫勝利的喜悅,便有一聲慘呼迴盪在大廳之內,讓人揪心,讓人扼腕。
“啊!!!”
循著聲音望去,冷鴉看見了讓人觸目驚心的情景。只見一個留有黃褐色短髮的身影,正死死地摟住了衣衫單薄的幽夢。
她的背後鮮血涔涔,半截枯木一般的利刃正在攪動她的血肉,反應出施暴者似乎帶著極大的恨意。
“你。。你是住在草房子裡的芬尼,我們才剛幫你修好屋頂,為什麼要對我痛下殺手。。。”
幽夢的生命正迅速地抽離,她的眼眸不見了淺緋色,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嘴唇不住的顫抖,因為驚訝,更因為疼痛難忍。
“為什麼?”
芬尼不知為何變成鋒利枯木的右手再度施力,彷彿要將幽夢的心臟剜出來一般,她痛快地笑了起來,又將嘴唇靠近幽夢的耳朵,輕輕地說道:
“當我們在田野裡辛苦勞作的時候,你卻可以悠哉地坐在樹蔭下品茶,當我們滿頭大汗,灰頭土臉的時候,你卻可以穿著華美的衣服起舞笑談。
這些都是莊園主萊辛對你的關懷,我可以容忍,但我不能容忍這麼多年來,你一次也沒有走進過公共餐廳,一次也沒有和我們同桌進食。
這說明你根本是瞧不起我們所吃的食物,也是打心底裡根本瞧不起我們這些為你辛苦付出勞作的農人。
可是我芬尼也是有名字的,你憑什麼瞧不起我,憑什麼?!”
芬尼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變得歇斯底里。她懷中的女人眼神也開始變得渙散,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出了氣若游絲的話語:
“我沒有瞧不起你們,只是害怕嚇到你們。。”
“你騙人,你騙人!你就是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
那張遍佈雀斑的臉龐愈發扭曲,她將幽夢撲倒在地上,尖利的枯木手臂深深刺入地面之中,顯然想要將她的報復進行到底。
但她的瘋狂行徑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一根黑色長釘命中了她的肩頭,將那整截枯木手臂打入了僵直狀態。
“停手!你究竟是誰!”
冷鴉來到了這紛亂的現場,叫停了這荒唐的舉動,然而這名滿臉汙垢的灰褐短髮女人竟然生生截斷了自己的手臂,向著迷宮之外狂奔而去,速度快到拖出虛影,已經超過了凡人的範疇。
“我是芬尼,起義者芬尼!”
高亢的聲音迴盪在幽暗詭異的血色大廳之中,數次傳遞才逐漸淡去。冷鴉無心追逐那個逃逸的殺手,因為眼前的幽夢已經處於生死一線之間。
她的身下是一灘鮮紅,枯木手臂的利刃將她釘在地面難以動彈,心臟幾乎露在外邊。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進入了一種瀕死的重傷狀態,即便法力靈蝶飛舞在身邊,也不見任何的好轉。
兩名貼身護衛聲淚俱下地陪伴在她的彌留之際,幽夢似乎總想努力地睜開她的眼睛,想要看見什麼,彷彿生者世界仍有她不能割捨的眷戀。
冷鴉本想離開了這生離死別的現場,這不是他喜歡的場景。可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拿出不知名的懷錶,遞在了寒蟬的手心。
懷錶在幽夢不斷睜大的瞳孔前輕輕搖晃,眼眸的倒影裡,薔薇花的圖紋清晰地像是真實地盛開,又很快變得越來越模糊。
“原來你已經先我一步離開了。。這樣也好。。。”幽夢釋然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片刻後又極其費力地睜開,似乎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一般。
“能讓我看看小時候的自己嗎?”
她緊緊攥住了寒蟬握著懷錶的手,翻頁開啟了樸實無光的表蓋。望著那張有著水靈大眼睛的呆萌臉龐,她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燦爛,彷彿所有的傷痛在此刻都已消散於無形。
也便是在這樣的笑容中,淺緋色的光芒再度亮起,從幽夢的手中流過懷錶,流向寒蟬的手心,又彷彿灌注入了她的血液之中,澎湃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