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個苦修的隱士,倒像是某個走火入魔的異教徒。
寒蟬、婉音選擇不去聽他的閒言碎語,因為這種尖銳的聲音實在也像是另一種攻擊方式,容易讓人心生煩躁。
然而幽夢卻是心中越發疑惑,眼前這個灰袍人在不經意間說出的隻言片語,那些難以辨識的音節,自己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甚至曾經誦唸過。
她在心中悄悄重複跟讀那些記憶深處的詞彙:“緋色之神、永夜、黑色裂隙、食物。。。”
漸漸地,她感覺自己彷彿分裂成兩個人,一個出於本能去對抗這個向她發起攻擊的灰袍人,另一個卻是生出親近、友好甚至是崇敬的情緒。
這兩個人在她的腦海中打架,也讓她的攻擊動作越來越遲疑,甚至幾番停滯,呆立著目光炯炯地望向灰袍人,彷彿那灰袍之下,就是某個被遺忘的真神化身。
這樣的異常寒蟬婉音的確有所察覺,不過她們只認為這又是某種異常狀態,因此並沒有太過在意,況且怪物丟擲的娃娃頻繁干擾人的注意力,實在沒能見微知著。
“我們是食物。”
“我們是食物。”
一群垂頭俯面、六神無主的農人邁著步子向前行進,口中不斷嘟囔著失去自我的言語。他們衣著樸素,雖說可能有著各種各樣的小缺點,但在萊辛莊園的勞作,也都能算得上是辛勤。
而現在,他們跟在芬尼的身後,步入未知的迷宮深處,從上帝視角來看,前方沒有快樂,大機率是死亡,並且是不明不白的死亡。
而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芬尼,她臉龐上的神情時驚、時恐、時喜、時憂。由於灰袍人正與寒蟬等人交戰在一起,對於芬尼的意識控制薄弱了不少。
因此芬尼時常會找回過去的自己,驚訝於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恐怖之地,又在下一刻再度迷失,認定自己將成為一個新的谷主,而身後所有的無魂之人都將成為她的奴僕。
她的眼神愈發地兇戾,惡狠狠地盯著身後丟失自我,不知反抗的農人。他們越是不知反抗,芬尼越是心潮澎湃,最後突然間開口大聲喝道:
“沒錯!你們是食物,並且只配當食物。而我,芬尼,將會是你們的主人,永遠的主人!”
芬尼解開上身寬大的衣袍,擰成鞭子抽打在比她年老的、年少的每一個人身上,並且開始肆意地狂笑。她從失去自我、不知反抗的農人,也同時是自己曾經的同伴身上獲得了更大的自我,飽含膨脹與破壞的自我。
從這一刻起,即便沒有灰袍人的意識植入,她也更為堅定地驅使著喪失反抗能力的農人,向著迷宮深處的血池靠近。
進入內層迷宮,狗頭人組成的活屍之牆幾乎是首次探索時的兩倍,雖說已經掌握了巨劍模式的化竹為劍,具有一戰之力,但每過一堵牆的時間消耗總是無法避免的。
“這種架勢,普通農人百分百是無法應對的,即便是有玩家小隊護航,也不至於連一角也看不見。”
在如此陰森的環境裡,冷鴉的額角已經開始沁出汗珠,他認為自己清怪的動作已經夠快了,然而卻仍然沒有看見農人的蹤跡。
迷宮內層沒有岔路,一路之上鮮血房間裡陳列的屍體已經空空如也。它們盡職盡責地組成一堵堵活屍之牆,拖延著冷鴉到達中央血池的時間。
相較之下,芬尼驅使的人群卻是一路暢通無阻。他們終於來到血池的中央,森冷詭異的大廳讓芬尼心驚肉跳。
她鞭打著無意識的農人,令他們像活屍一般倚著巖壁疊起了羅漢。隨後芬尼踩著人梯登上高臺,站在腥風四起的血池之畔。她望著池水,望著雕像,最後將視線聚焦在泛著血紅的巨木之上。
凝望者與被凝望者又一次發生轉變,與此同時,巨木之內正在鏖戰中的灰袍人像是接收到了訊號一般,枯木面具下的眼神似乎都亮了幾分。
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攻擊動作,摘下面具露出半張可怖的,如同樹皮般乾枯的臉龐。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咧開嘴笑得非常大聲。
“嘻嘻嘻~”
“三位美麗的姑娘,祭品已經送達。現在,請允許我向你們展示浸血禮儀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