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偉人微言輕，再說了，堂上這麼多能人，他都能想到的事，這些人能想不到？

看現在這個樣子，只怕縣丞高範和主簿宋典也都並不知情。

不然高家莊高家高華和十里鎮宋秀才肯定會提前知曉啊。

這兩位也都是矇在鼓裡的。

足可見這事就是縣尊鄧茂一手操辦的，事先沒有跟縣丞高範和主簿宋典商量。

堂上這兩位臉上看不出來端倪，心裡恐怕十分不爽。

縣尊鄧茂根本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說完情況，就直接上路。

縣衙門外，馬車都已經準備好，是茂發商行的標誌。

縣尊鄧茂陪著巡夜司總尉歐陽寒雲當先而行，緊隨其後的，就是縣丞高範和主簿宋典，還有典吏鄧森等人。

所有人都是按照身份高低，依次而行。

顧夫人本來是跟在宋秀才之後的，沒想到范家莊那位範勇竟然搶先半步，把顧夫人三人甩在最後。

顧夫人只是蹙蹙眉頭，顧寧則是頗為不忿，冷哼一聲。

陸偉又是走到最後，反而覺得無所謂。

顧夫人和顧寧上了馬車，陸偉選擇騎馬，跟著馬車前行。

走出沒多久，茂發商行那位供奉吳用騎著一匹老馬，落到後頭，恰好跟陸偉同行。

“臭小子，你怎麼來湊這個熱鬧？”吳用在老馬背上斜乜著三角眼，低聲問。

他的目光，就往下落在馬鞍上那把弓上。

陸偉對這個乾瘦老頭的印象並不太好，不過這一次，感受到的並沒有惡意，同樣低聲回答：“我怎麼知道會是這個熱鬧……”

“多看少說，機靈點，勢頭不對就走！”吳用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就是耳語一樣，低到只有陸偉能聽得清楚。

陸偉大出意外，這老頭還真是挺有意思。

不過這也是善意的忠告，陸偉點點頭，記在心中。

吳用騎著的這匹老馬，就像是邁不動腳一樣，走起路來一顛一跛的。

陸偉還想問問他，吳用卻抬頭看看天，緊一緊身上的襖子，一邊催著老馬往前，一邊嘀嘀咕咕：“這個賊老天，怎的這麼冷，老頭子這把老骨頭都要熬不住囉。”

可是看他這個樣子，倒沒有熬不住的跡象。

隊伍後頭，就是縣衙的衙役，隊形鬆鬆垮垮的，倒像是押送這一行人的。

出了南城門，再沿著雲水河旁的大道而行，前頭就是飛雲渡口。

會面商談的地方，竟然是飛雲渡口？

陸偉還真沒猜錯，車隊停下來的地方，真的就是飛雲渡口。

飛雲渡口，冷冷清清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雖然已經立春，可是雲寧縣本就是大曌仙朝北境邊陲，此時仍舊寒風凜冽。

呱！呱！

寒風中，幾隻老鴉縮在光禿禿的樹上，聲聲叫著，分外刮躁。

這麼個地方，給陸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那幾間屋子，看起來更殘破了些，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住，沒有一點生氣。

大隊車馬的到來，帶來一陣陣躁動。

從屋子裡，出來三個人，為首那人一身儒衫，身材修長，看起來更像是個文士。

旁邊各站著兩人，都是壯漢。

在這麼個寒風凜冽的天，還只穿短褂，光著膀子，露出一坨坨的肉疙瘩，絲毫不懼寒冷。

這邊就人多勢眾，馬車一字兒排開，能夠跟在縣尊鄧茂身後的，就都是各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陸偉和顧寧也算是隨從，就在馬車旁守著。

吳用牽著他那匹老馬，施施然走過來，二話不說，把韁繩塞到陸偉手中，壓低聲音說：“小子，這裡陰冷陰冷的，不大對勁，機靈點，看好老頭子的馬，萬一要逃命，可就用得上！”

他的臉上似笑非笑，卻完全不是在說笑，而是大為凝重。

陸偉點點頭：“好！我也覺得這裡冷得有點出奇。”

吳用對他翻了個白眼，拍拍掛在馬鞍上的那把弓：“小子，這把弓，你可要好好用著！”

陸偉很納悶。

這把弓是從城中程記兵器鋪買來的，這個老頭幹嘛這麼關注？

吳用說完話，就揹著雙手，佝著腰，晃晃悠悠跟上前去。

顧寧悄悄問：“你……認得這人？”

陸偉搖頭：“我就是賣了些皮貨給他，然後他推薦我去買了這張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