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後來的記憶對火鳳來說,有些模糊。她記得,她拼命阻止那個黑衣白褲自稱孟章轉世的男子替她送死。
兩個人被困在巨大的火浪中,誰都想獻出自己的生魂阻止這場大火,兩個人在熊熊火光中對峙。
後來她為阻止長琴自毀而短暫離開,回來時,看見天空出現一條巨大的飛魚,潔白的鱗片覆蓋住整片天空,在陽光下熠熠閃光。它嘴裡吐出海浪一樣的大水,三十三重天的火勢很快熄滅下去。
西王母駕著七彩祥雲拱衛的鑾車出現在天際,她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困住他們的陣法,《天行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乖乖的合攏書頁,飛落到她手中,服帖又乖順。
她被父君派人押送到金鑾殿上,跪在眾仙家面前。
她的左右兩旁站著表情肅穆的風雨雷電四位悍將。
父君坐在高殿上,長長的龍袍鋪滿九層臺階。
他的威嚴不容侵犯。
此時此刻,她再不是他寵愛的小女兒,只是一個犯了事闖了滔天大禍的罪臣。
“你可知錯?”
他的聲音亦是充滿威嚴。
火鳳下意識就要搖頭說她沒錯,可一看到灰頭土臉才從火災現場脫身的仙家們,想到方才所經之地慘不忍睹的三十三重天,她不得不閉上嘴。
高傲的尊嚴在此刻終究抵不過鐵打的事實。她確實有錯,有罪。
她沒說話,只點一點頭。
“既然知錯,朕,”顓頊微微垂眸,終是不忍,半晌才道,“你便自行跳下誅仙台,入地府,轉世為人,受八世輪迴之苦,重修八十八萬功德,彌補你的罪過。”
“我……”
火鳳艱難的抬起頭,想努力看清高殿上父君的臉,她想知道,父君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平靜的宣告對她的懲戒。
雖然她也知道,這是她罪有應得的懲戒,心中卻依然悶悶不樂。
她深深地跪伏下去,對天帝祈求道,“陛下,我接受一切懲罰。可是我有一個未了的心願,您能不能多給我些時間?待處理完此事,我定會去地府入輪迴,償還我的過錯。”
滿堂寂靜無聲,眾仙家面面相覷,心想九公主這是打的什麼算盤?
這一次懲戒她早晚都得受,誅仙台,眼一閉就跳了,她逃避得了一時能逃避得了一世嗎?
這種緩兵之計,又是何必呢!
良久後,天帝終於開口,“朕應允你,記住,只有一天時間。明日此時,你自來誅仙台受罰。”
“好。”
火神殿,長琴別院。
院子裡常年開著各種各樣的花,大部分她叫不上名字,只認得出牡丹,海棠,芍藥,鳶尾。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做賊一般爬牆進來,她從容不迫的自正門而入。
沒有人攔她。
所有下人都對她很熟悉了,自小就經常跑到長琴別院來玩耍,這裡的人本就不多,她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裡描出那些人的樣子。
《天行策》的事,早就在天界鬧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她就是那個釋火行兇的罪魁禍首。
人們唯恐避之而不及。
長琴別院的下人見了她也只是打個招呼,沒有了往日的親近,多少是有些怕她的。
她還有閒心一路觀花賞景,摘一朵海棠花在手中細嗅花香、數著花瓣,穿過花亭迴廊,行至長琴的住處。
窗前那棵他從與楓山移栽回來的楓樹早就被她燒成了灰燼,此刻經年日久,只留下一個褐色的深坑。
她沒有回想當年撞見長琴與知了的荒唐,走到門前,抬手推開房門。
“吱嘎”一聲細響,門開了。
火鳳正要往裡走,這時從裡間屏風後走出一個美貌的女子。
是知了。
她看見火鳳,沒有多話,只略微一笑,不經意似的整一整凌亂的衣衫,香肩劃出半個,她不著意的攏好薄紗,輕輕罩住了春色。
她頰上的潮紅還未退乾淨,將鬢髮劃到耳後攏好,對火鳳淺笑,“九公主來得很是時候,可是來找公子的?”
火鳳也笑,可笑容很快就掛不住,她覺得自己此刻一定笑得比哭還難看。於是她乾脆不笑了,木著臉對知了道,“他呢?”
“公子方才和我……現下乏了,睡下了。”
知了肆無忌憚,說得曖昧而輕佻。
火鳳盯著她的眼睛,“呵,那好,我進去找他。”
“天色不早,九公主明日再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