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沒留下什麼話,直奔龍翔山藏書閣。
當日她捨命自蝻痂血湖帶回的《天行策》就是被父君收藏在裡面。
藏書閣有仙法禁制,尋常人等是無法私入的。她身負鳳凰真火,這幾百年來日日精進仙術,早已不是當日那個連蝻痂血湖都逃不出的小丫頭。
她很自信,只要偷偷開啟藏書閣禁制,找個沒人的地方開啟《天行策》替長琴逆天改命,再偷偷將書放回原地,定不會被父君發現。
打定了主意。
哪怕中途發生意外,她無法開啟《天行策》,或者開啟《天行策》後,被強大的法陣反噬,哪怕是死......她顧不了這麼多,只要長琴能好好活著,就是最好的結果。
龍翔山彩霞蒸蔚,團團彩光穿過雲層,投下莊嚴絢麗的光影。
站在雲巔往下看,會覺得龍翔山像是一朵漂浮在空中的五彩斑斕的祥雲。
天帝顓頊喜歡看書,且看書時最忌被人打擾,找了這一處偏僻之地,修建高達九十九層樓的藏書閣,親自設下禁制。除了他自己,無人知道開啟藏書閣的辦法。
有一人例外。
當年火鳳的母親素娥得到顓頊的專寵,兩人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處。顓頊看書時,常詔素娥作陪,乏了便枕在她腿上小憩,渴了便將腦袋湊過去就著她的手喝茶,兩人情意纏綿。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如何開啟這座收納了天地全書的藏書閣。
素娥將這個法子教給了還是個小丫頭的火鳳。
她站在藏書閣雕花紅木大門前,仰頭望著那三個筆力渾厚的燙金大字。許是年代太久遠,並沒觸動她什麼,手指觸上那顏色陳舊的木門,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才彷彿得到指令似的破土而出。
母親的樣子她快要記不得了,可她的聲音還在耳邊,親切溫柔,緩緩低語,“鳳兒,我的好孩子,你要慢點兒長大,阿孃多希望你永遠只是個孩子。”
父君坐在窗邊,一片天光從他身後灑出,他看起來那麼年輕英俊,他的聲音含著寵溺的笑,他像尋常恩愛夫妻那樣喚著孃親的名字,“素娥,你說什麼傻話呢,孩子哪能永遠長不大,時光彈指而過,不到百年,我們的鳳兒就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到時候我們就該苦惱給她尋一個什麼樣的夫君,才能好好管管她的性子。”
素娥嗔了自己父君一眼,轉而溫柔一笑,伸指輕刮火鳳的鼻尖,“是啊,鳳兒被你父君給寵壞了,這性子野馬似的沒個正形兒,怕要尋個受得住你的才好吶。”
“我不要長大,不要找夫君,我就要一輩子守著父君和阿孃!”年紀小小的她脾氣如此倔強,彷彿話說得越是斬釘截鐵,歲月待她就會越發溫柔一些。
終究是歲月不留情,難話少年時。
火鳳眼前漫上一層水霧,鼻尖酸澀得厲害,她循著阿孃教給她的方法,掐了個訣,大門禁制解開,自發彈開些許。
她推開早已落滿灰塵的大門,抬腳邁了進去,就像走進一段塵封的時空。
一步一步的走,彷彿那些承歡膝下的日子一點一點在眼前展開,如畫卷,如詩行,可是沒了阿孃。
眼角的淚不慎滾落,她抬袖狠狠地擦去,只落下一道紅痕。
空氣中有塵埃散落,火鳳站在空曠的藏書閣中央,望一望頭頂延伸到天際的九十九層高樓,心想,要是一層一層找下去,雖也能找到,卻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長琴等不起。
思索片刻,她咬破舌尖血,取一滴灑向空中。一滴血霎時間變成千萬滴,猶如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血色花雨。她站在“雨”中,屏氣凝神,順著“雨滴”掉落的地方逐一細細探查。
《天行策》曾被她從蝻痂血湖帶出,捂在懷中一路隨她浴血奮殺,早已染了她身體的血。鳳凰之血的味道無論如何也褪不掉。
她探查到九十八層的時候,身上的靈力已經損耗太多,氣血不足,臉色虛弱憔悴。她緊緊咬著牙,一絲也不肯鬆懈,再堅持一下,就能成功了。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不知不覺,銀月如鉤,遙掛天邊。
藏書閣多年棄用,沒有燭火。東南側只有一扇窗,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戶漏下一縷淺白,那稀薄的光線落不到地上。藏書閣的黑彷彿要淹沒一切。
火鳳額上掛著冷汗,唇色變得慘白,她釋放周身靈力尋找《天行策》已經數個時辰,眼看只剩下不到十個書架,一無所獲。
她心中漸漸涼下去。
《天行策》難道不在這裡?不在這裡又會在哪裡?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