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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兒妝 (九十一)

忽然間,一道黑光凌厲飛來,他騰身躲開,剛一回頭,眼角只來得及瞥見厲鬼一掌拍出,緣空的身子落葉似的飄向血湖。湖中冤魂伸出一雙雙苦手,狂笑著朝緣空小小的身子奔去,欲將其撕碎分食。

長琴眼角抽痛,再也顧不得捉拿厲鬼,立刻朝緣空衝去。

“有弱點的人啊,真是可憐!”

厲鬼爆出一聲大笑,往陰陽穀的方向遁逃而去。

那一掌,傷了緣空經脈,被長琴接在懷裡的時候,無力到睜開眼睛都困難,在長琴連聲叫他“孩子,別怕,撐住啊”的時候,咬牙一聲不吭,手指倔強的勾住長琴的袖子,用堅毅的神情告訴他“大哥哥,我不怕!”

林小竹看到長琴向來從容的臉上,在抱著那個瘦弱的孩子的時候,眉目間的隱憂之色怎麼也藏不住。不覺眼眶溼熱。

魏然忽然道,“奇怪,長琴怎麼會和這個孩子羈絆如此之深?”

她回頭,見到他正蹙著眉,望著那對情深的“父子”,不知他何出此問,又聽他輕聲開口,像是在自問自答,“當日在顓頊大殿上,自請率軍出征的人是他,手刃魔尊的人是他,莫不是中間生了變故,致使他寧願冒著被逐出仙界的風險也要收養魔尊的兒子?”

“我們回到神魔大戰的當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她提議。

魏然卻搖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略顯蒼白的手掌,那裡紋絡錯雜,像是盤旋糾結的過往。半晌,他都不發一言。

或許是被他的沉默感染,林小竹也陷入沉默,隱隱的覺得,這次的山海經夢境,非同小可,連他這個《山海經》主人也無可奈何了,那她自己該如何呢?

歪著頭苦惱的想一會兒,她忽然輕嘆口氣,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若是不知道該如何,那就不如何,且行且看著吧。

她低頭走神的這一會兒,原本安靜的骨傘開始發出微微的白光。看來,這夢境又該變了。魏然看她一眼,老生常談道,“越往裡走,夢境越不可測,越危險,你千萬跟緊我。”見她老老實實的點頭,神色認真又乖巧,他勾了勾唇,溫熱的掌心便覆上她的。

他們隨著夢境的移動,到了一處裝飾仿若客棧的房間,各處青紗綠幔,桌上銅爐飄香,有酒有菜。林小竹早前服下仙力球,感覺不到飢餓,但看那菜餚色香味俱全,看得著吃不著,倒也遺憾。

這時,床簾後有聲音傳來,林小竹正抬眸張望,想看一看那人是誰,卻被魏然拉著躲到一道厚重煙青色垂簾後。這是一個堆放客人雜物的角落,空間狹小。兩人匆忙進來時才發現這地方根本不夠藏兩人的,魏然只得不動聲色將她圈在懷中。

林小竹從魏然胸前抬起頭來,順著他的目光,透過簾縫看去,只見一個身形細瘦的女子坐在那擺滿酒菜的桌前,一個人自斟自飲。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一個背影,林小竹越發好奇那是誰,某足了勁兒踮腳跟往外看。

垂簾被她不慎弄出一點細微的動靜,魏然及時伸手握住那飄動的垂簾,低頭將林小竹盯住,看著他的目光,她不敢動了,彷彿自己才是那被他握在手裡的垂簾,從他沉默的眸子裡,望見兩個小小的自己,正無措而怔怔的傻站著。想到自己還貼在他懷裡,臉頰漸漸不爭氣的紅了。對她而言,此時此刻,魏然的眼神是燙的,手掌是燙的,呼吸也是燙的。

“小竹,”魏然似乎並未覺察異樣,只是盯著她額頭冒出的細汗微微怔了片刻,嘴唇無聲問她,“你是不是很熱?”

??!

熱你的頭!她真的很想罵人,魏然活了幾千年都白活了,怎的一點不知女兒心思?難道要她把“喜歡你”三個字刻在腦門上他才看得見嗎?

先到這兒,她卻有些想苦笑,也是,魏然這麼一個人,要是懂得這些風花雪月的女兒心思,前世就不會讓茵竹抱憾而死了。他是個石頭做的人,不知道也不屑於知道什麼叫“喜歡”吧。

林小竹搖了搖頭,對他笑了一下,“你貼我太近了,是有點熱。”

“哦,這樣,那我退開一點。”

他放開她,往後退開一點,也只能是一點,這地方太窄了,饒是如此,林小竹覺得也比剛才那樣抱在一起要好多了。

這時,一聲推門聲傳來。

不知來人是誰,只聽那女子突然站起來,將手裡的酒杯猛地朝來人一擲,“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為一本破書,瘋狗一樣追著我跑了三天,不煩嗎!”

“你以為帶著書躲到蝻痂血湖,就能擺脫我們?養尊處優慣了的九公主啊,你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