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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兒妝 (八十五)

聽見這話,店小二如蒙大赦,三叩五拜,連滾帶爬跑到其他桌去招呼客人。

林小竹掃了一眼,滿座賓客都披著精緻人皮,若非這裡是地府陰陽穀,她都要眼花的以為這裡是人間普通的酒樓。

聲聲笑,管絃樂,美酒傾,處處相似。難道是生活寂寞,羨慕人間煙火盛大?

她問魏然,魏然這才理她,道,“鴻蒙初開,原經一場大劫,後來眾神合力開六道,分六界。自此六界分而制之,千萬年來,人,鬼,妖,神,魔,相安無事,互不相擾。然,正因相安了太久,難免會生出相交相融之象,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如人想修成仙,仙想成神,妖魔鬼亦想成仙成神。然而除非生就仙緣,否則都必先修成人,繼而修仙成神,否則……”

“否則如何?”

“否則……”

魏然尚未“否則”完,就聽外面忽然炸裂一道閃電,氣勢雄渾的劈開滿城的焰火。火光頓起,萬鬼齊嘯,四散奔竄。

不去管這烈火驚雷,魏然不慌不忙的喝盡最後一口清茶,繼續剛才未完的話,他道,“否則,天劫落,萬念灰,煙雲散。”

“這麼慘?”林小竹驚愕的張了張嘴。

想起如今的荼蘼和緣空,她忍不住問,“荼蘼被他老爹弄成了上仙,緣空也被他義父拉扯成上仙,這兩位難道是生來就有仙緣的?”

魏然道,“荼蘼有一半仙根,緣空生來質純,加之有長琴的教導,位列仙班是自然。”

對於前半句就涉及到荼蘼的身世,想來他是魔族女將影沐和玄武上仙的兒子,身體裡留著一半仙人的血,雖是魔煞深重,再加上溟幽的逆天改命,難怪能於神志未清的糊塗呆滯中飛昇仙班……林小竹嘆口氣,不知是該羨慕那未曾謀面過的傻孩子,還是該同情他了。

對於後半句,緣空身體裡並未流著哪位仙人的血脈,他完完全全是魔君魔後的兒子,本該順理成章成為下一代魔君,享無上榮耀,受萬人膜拜叩首。

自神魔大戰後,魔族被連根拔除,六界少了一界,緣空沒了家。

因緣際會,認了一個屠他國,滅他族,殺他父的人,做父。

自小到大,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這一樁事,緣空並不知道,若他知道了……

若他知道……

林小竹沒敢繼續往下想,不敢想緣空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養他教他的太子長琴。或許,他根本不會再喊太子長琴一聲“義父”。

不知到時候,他心裡,會是一番怎樣的腥風血雨,天翻地覆。

正在兀自發神,魏然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道,“該走了。”

不等她反應,就拉著她飛出酒樓,足尖一點,掠上對面高牆,揮手一甩,骨傘撐開,他一手握住傘柄,一手攬住林小竹輕盈的腰肢,攬在自己身側,隨後,在她錯愕的眸光中,薄唇微緊,一聲不吭,直直衝上那輪照耀萬古的瑩亮血月,毫不停留的一路飛馳。

“這是……”林小竹好一會兒才回神,望見那輪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的血色明月,不禁微微喘口氣,瞳孔微縮,艱難道,“紅色的月亮?”

魏然側頭看她,道,“我忘了,今夜是血月之夜。”

“血月之夜?”她吞嚥一下吐沫,聽起來有點嚇人,“這也能忘?你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魏然微微笑了一下,“年紀大了,容易忘事。”

頓了頓,又道,“所謂血月之夜,簡單說,就是地府鬼氣最強盛的一晚。一年四季,只有這一晚,萬鬼出巢,齊聚蝻痂血湖,吸食血月散發的極盛鬼氣,藉此修煉。”

林小竹聽到了一個新鮮的詞兒,正要問“蝻痂血湖”是什麼,聽到魏然的聲音從從容容的傳來,“血月之力最強的時辰是子時一刻,這時,蝻痂血湖中,驚世厲鬼就會修煉成形,衝破封印,逃出鬼門,將生前仇人屠門滅族,繼續禍亂一方。極為難除。”

“……那我們現在是要去阻止厲鬼出世嗎?”

“不。”

魏然搖了搖頭,聲音越發淡定,“你注意到方才酒樓外那一聲閃電了嗎?”

“嗯。”

閃電落下,燒了好大一場火。

“那閃電落下的方向,便是蝻痂血湖,我在想……”

“咦?”

她偏頭去看他,見他垂下兩道濃密纖長的眼簾,白皙的面板迎上一輪紅月,卻仍不被血色沾染,白皙依舊,半晌,他抬眸看向頭頂滿月,沉吟蹙眉間,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