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火靈丹庇體的那刻，她的神智就被那些殘酷的記憶擊潰。

火靈丹是火鳳體內的金丹，在她被貶為凡人經歷八世輪迴的時候，一直安穩的留在她體內。

直到上一世死後，入地府同溟幽進行每世輪迴前必會進行的“對話”時，得知火鳳和太子長琴每一世都會經歷的悲劇宿命真相，為解開這宿命的枷鎖，答應溟幽提出的條件——用火靈丹交換一個“還陽”的機會，入贈夢閣，找到那個人。

溟幽說，那個人會有辦法幫助自己改變宿命。

“那個人......是誰？”

女子痛苦的用手敲打自己的頭，半晌，抬頭看看典雅精緻的房間，桌上燃放的香爐還吐著繚繚檀香，深吸口氣，她這才想起了什麼，猛地起身在房間裡翻箱倒櫃，不一會兒就滿地狼。

她半是歡喜半是著急，嘴裡唸唸有詞，“山海經，山海經......”

她的神智是破碎的，自然就不記得，她吐出火靈丹那時自己和溟幽的對話。

冥河上空的黑霧終年不散，怨魂幽靈在河裡盤踞不去。

溟幽深吸一口濃黑的霧氣，對段遇洳悠悠開口，“最初，你不叫做段遇洳，你是天界金枝玉葉的九公主火鳳，墨馳華是顓頊殿上火神祝融唯一的兒子太子長琴，你們之間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啊......”

溟幽指尖微曲，冥河裡緩緩升起一顆水珠，很快變成一面半人高的水鏡，鏡子像是被團團黑雲託在空中，漸漸的，鏡中不再模糊，幻化出一幕幕栩栩如生的景象。

那是一個長長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她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因聽聞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君為了一本上古奇書《天行策》，支身入地府中了圈套而喪命。她便產生極大的好奇心，一個人闖入地府，想把那本書偷出來看看到底“奇”在何處。

欲窺探書中奧秘，卻被強勁的封印反彈，傷了半數仙元，還被書中竄出的熊熊大火燒光了羽毛。

沒了一身五彩華光的鳳羽，她如一隻被一群大小鬼魂、無名妖物圍觀的無毛野雞，遭到群嘲，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偏偏，那樣一個巴不得刨個坑埋了自己的時刻，她遇到了這輩子最大的災難——火神殿的公子太子長琴。

初遇太子長琴，便是她一生中從沒遭遇過的最狼狽的時刻。

她記起讀過的一句詩。

“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說的就是這個人。

他坐在高高的酒樓上，一面喝酒聽曲兒，一面遠遠對她注目微笑，君子風範十足。

可他卻好整以暇的旁觀她的尷尬，任旁人奚落她，對她從頭到腳掃視一番後，湊熱鬧似的將摺扇一收，拋下一句，“這造型，這姿勢，甚是……妙也。”

“……”

她宰了他的心都有。

可那時候，她懷疑自己腦子抽了，不要臉的第二反應居然是，為了他含笑看過來的這一刻，就算永遠當一隻無毛的笨鳥都值得。

……

八生八世，往事紛紛，彈指剎那。

故事的最後，墨馳華在一場大火裡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

她作為段遇汝，旁觀那片火海，似乎同他一樣，感到肌膚被炙燒的痛苦，看到墨馳華焦黑枯竭的身體，渾身顫抖不能自抑……

果然，他們每一世都會為彼此而死，生生世世不得善終，愛而不得。這樣的命，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半晌，段遇洳才從地上顫巍巍起身，對溟幽道，“你說的交易，是什麼？”

溟幽笑道，“給我你的火靈丹，我會指出解開這種宿命輪迴的辦法。”

“......”段遇洳沉默很久，才倦極般輕聲道，“好。”

“不過，吐出火靈丹會讓你失去靈力保護，前世的所有痛苦記憶會反噬你的身體......”

“我會怎樣？”

“記憶錯亂。”

“好。”

“你還會，”溟幽撫摸一把山羊鬍，又笑道，“發瘋。”

過了片刻，段遇洳向溟幽靠近一步，看著他的眼睛，道，“火靈丹，你拿去，只要你告訴我怎麼做。”

溟幽從袖中取出一粒淡金色藥丸，“吃了它。”

段遇洳看了這藥丸一眼，“這是什麼？”

“失丹之痛猶如挖心，這東西會減少你的痛苦。”

段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