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溟幽此刻心情似乎頗好，瞥了一眼高尋，道，“你可知何謂無妄之水？”

高尋蹙眉，又鬆開，最後躬身行了一禮，道，“尋兒見識淺薄，請義父賜教。”

溟幽摸著鬍子，轉身，面向天幕中剪不斷的根根雨絲，無限感慨的嘆口氣，“世有無妄之福，又有無妄之禍。”

高尋困惑的抿起唇。

溟幽思緒飄遠，不知想到何種變化紛紜的過去，那刻滿滄桑的臉上出現類似不忍和悲憫的情緒。

“魏然歷經三世，一世華旭，鯤之遺族，二世孟章，龍之遺脈，三世魏然，雙生神力。其命貴，是為福，其志堅，是為禍。福禍相倚，苦樂相行，欲守志立心，一展鴻圖，必將歷盡坎坷荊棘耳……經三世磨練修得的神龍之力，與上古鯤鵬之力相融相承，便成就這無妄之水。無妄之水乃無根之水，其形至柔，其力至堅，其性至純，與魔煞之氣的至陰至暗，至剛至烈，決然不同。這種東西，當今六界，除了魏然，不會有第二人再能修煉。”

高尋恍然大悟道，“所以他才能用這種東西困住我們，困住魔尊？難怪我方才怎麼使勁兒都不能動搖分毫？”

溟幽不置可否。準確的說，魏然並非是困他們，而是護他們。對魔尊，才是真正的困。

魔尊在水裡，看似移動自由，其實，他每移動一寸，無妄水都會以加倍的速度消解他的魔氣，但若他待著不動，無妄水也並不會讓他好受，那侵入血脈的混沌之力和神龍之力，亦會一點點侵蝕他的魔氣，直至魂魄。

只要魔尊在無妄水中，時間越長，就會越虛弱。

但這，卻是一個玉石俱焚的辦法。

無妄水是鯤鵬腹內之水，困住魔尊的同時，也會困住他自己。若有一天，魔尊真的從軀體到靈魂都消融在這水中，那麼那些被消融掉的魔氣，便會全部被鯤鵬吸收。屆時，鯤鵬便會成為下一個橫空出世的魔尊，甚至會比赤焰魔尊更難對付。以魏然的性子，斷不會讓自己變成危害蒼生的魔物。那麼，他唯一避免這個結果的辦法，就是在毀了赤焰魔尊的同時，也毀了自己。

溟幽斂著眉，望著無垠的黑暗，默然不語，可他此時卻不可避免的想起，當年贈送《山海經》時，曾和孟章在地府說過的一番話。

“我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賭一賭，我沒想到你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做，當年甘願放棄神之尊，如今連僅剩的龍骨都可以捨棄，願意如螻蟻般只活短短一瞬。”

還記得，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也如今日這般暗含悲憫。

可他只是淡淡一笑，語氣平靜又決絕，“沒有意義的生命，再漫長，也抵不過螻蟻短暫的一瞬……”

他方才推自己和高尋出來，不肯接受那個可以全身而退的辦法，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吧？

溟幽眼神黯淡，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掛在嘴角，喉嚨中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輕哼，“我一向不欲你死，你卻偏求死，呵，是何樣的意義，讓你愚鈍至此？”

洞內，青龍的身體接近透明，如一張薄薄的透明紙片，浮在水中，彷彿輕輕一碰，就會隨著水波消散。

小竹已經急得滿頭是汗，她一遍遍衝撞著氣泡，胡亂地大喊，“魏然，魏然，你不要管我了，你快回去！”

她此刻還以為困住她的氣泡是一道拉著她下墜的枷鎖，拼命的想要出來，可她不知道，若是沒有這氣泡，她頃刻就會暴露在徹底的危險中，一邊是無處不在的海水，一邊是虎視眈眈的魔尊。

太子長琴已經衝下來和魔尊打在一處，場面混亂，她的氣泡被靈力衝撞，隨著水波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飄。可氣的是，魔尊好像就是衝著她來的。

她飄到哪裡，魔尊的魔氣就攻擊到哪裡，隨即，長琴的靈力就追到哪裡，小青龍就跟到哪裡。

三人像是在水裡蹴鞠似的。

她倒黴的想，自己就是那被踢來踢去的球，暈頭轉向不說，侮辱性及強。

小青龍不停擺尾，在小竹的氣泡前擺成一個固執的保護姿勢，雙爪前傾，頭顱上揚，嘴巴微張，吐出尖尖的牙齒，嘴裡發出龍吟之聲，如一頭猛獸護衛自己的領地。

如此一來，本就靈力不支的青龍，一次次的被魔尊傷到，靈力不斷的潰散。身形愈發縮小，現在還不足小竹的胳膊粗，身體也愈發透明，鱗片上散發的微弱青光，也眼看著就要從眼前消失了。

可不管她怎麼叫，青龍都無動於衷。小竹急得乾瞪眼，真是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拖著它遠離這場三人蹴鞠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