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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劫(二百三十二)

小竹身披魔族戰甲,扎著高馬尾,雙目如冰,唇邊一絲譏諷。

見那人遲遲不說話,她對魔尊道,“魔尊,何必與此人浪費口舌,我願替魔尊上陣,將那人首級呈上。”

赤焰笑了一聲,“丫頭,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魔尊,”小竹回頭恭敬的行了一禮,“您知道的,我與他有血仇,即便我毫無靈力,只是一介凡人,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拼個粉身碎骨。況且,他根本不會反抗。”

“這般篤定他不會反抗?”

“交出仙族作戰圖的那日,他就知道,他已經完了。就算我不殺他,他日事情敗露,他也會死,還會背上叛族大罪。這樣活著,於他而言,不如干脆死在我的刀下。”

“好,既如此,你便提本尊取回他的首級。”

“是,定不辱命!”

他看見她朝自己走來的那刻,心裡百感交集。

能再次看見她,應該是高興的。只是,為何會如此難過。

她眼中決絕的殺意,唇邊霜雪般冰冷的笑靨,讓他的心一點點沉入海底。

這一天,終於來了。

她冰冷的刀尖指向他的心口,“你殺死我丈夫的那刻,就該知道有這一天。”

“我知道。”

“我入魔的時刻,你就該知道,我一定會回來,取你性命!”

“我知道。”

“這次,我一定能殺死你!”

“是的……”

他垂眸,刀尖刺進胸膛,心口的血流淌出來,他竟感到無比輕鬆。

“小竹,現在,你滿意嗎?”他捂住胸口的血洞,目光溫柔的落在她臉上。

“這是第四刀,也是最後一刀,”她頭也不回的走開,“你死後,我會替你收屍。”

他頹然倒地,魔之劍,能輕易殺死一個神,身體迅速冷下去,他朝她的背影抬起手,“為什麼……”

她說過,要他不得好死,既要殺他,為何,還要存下一絲憐憫。

她停住腳步,漠聲道,“當初你答應替我丈夫收屍,這是你曾有過的唯一的善意,我回報你這點善意,此後,天上人間,再無瓜葛。”

天上人間,再無瓜葛,他默然一瞬,輕笑道,“好。”

他的水色長袍化作雲煙,消散在戰火紛飛中。

原本,一切塵埃落定,她的恨意該放下,可就在他的“好”字剛落下,她久久不動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轉過身,看見他消散在風中的元神,小竹雙眼泛淚,大腦空白。

他死了,如她所願的死了,和純兒,和相公一樣,什麼都不曾留下。

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

好像不知從何時起,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他,這一份恨揣在心裡,不知不覺長出了刺,大仇得報之時,這根刺刺破封凍的冰面,那顆如冰堅硬的心霎時四分五裂。

她不再麻木,隨即,便覺察出那一份破冰而出的無所適從。

他死後,她不知今後靠什麼活著,該往哪裡去,該過什麼樣的人生。

原來,他對她這般重要,重要到,沒有他,她就不知如何活下去。

良久,她輕嘆一聲,“魏然,我竟是,有那麼一點在意你的……”

只是,這句話沒有人注意,就連說這句話的人,也只是感慨那麼一瞬,便頭也不回的走出烽火連天的戰場。

小竹回到了曾生活過的村子。

一間間屋子看過,一件件傢俱擦過,她走進了那間曾和魏然纏綿過的屋子。

屋子角落,還有一些來不及收拾的碎片,地上,是一灘乾涸的血跡。

她蹲在旁邊看了片刻,忽然咧起嘴笑了,“以前,我不明白,為何自己喝過你的心頭血之後,就再也沒有毒發過,後來才從魔尊口中得知,原來你的心,是鯤鵬之心……”

“捨命救我時,你大概沒想到,自己救下的,是一條會反咬你一口的毒蛇吧。”

小竹去孟章和純兒的墳頭祭奠,跪在墳前,摩挲著冰冷的石碑,一聲聲喚著他們的名字。

“純兒。”

“……”

“相公。”

“……”

沒有人回應。

坐到天黑,臉頰靠著石碑,天空飛過一群寒鴉,聽著悽切孤寒的叫聲,她忽然感到一陣悲從心起,那種心力交瘁的無望之感讓她無法呼吸,淚水無聲洶湧,她拔出腰間佩刀,刀鋒上還掛著魏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