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馳華睜開眼,正要起身,忽然眉頭一皺,發現自己心口壓著個沉沉的腦袋,垂眸看清那張臉,瞬間愣住。
我昨夜竟然宿在這裡,和這個女子、同床共枕?
目光落到桌前,有好幾個東倒西歪的空酒瓶,他揉著眉心,宿醉的頭痛此刻才隱隱發作,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衣襟,他鬆了口氣,目光又落到身前女子的臉上,女子呼吸清淺,紅唇微啟,尚在酣眠,他看了片刻,將女子移到身側躺好,自己則披衣下床。
剛一落地,身後就貼上來一個暖熱的身子,墨馳華側眸,“醒了?”
段遇洳微微一笑,伸出兩隻白皙的胳膊環住他的腰,“公子這就要走了?”
“該回去了。”
“天色還早,公子吃了早飯再回去?”
“今日族中有事,得早些回去安排。”
“......”
段遇洳垂下眼,輕輕咬著唇。
墨馳華見她這模樣,道,“不瞞你,確實有事。”
段遇洳抬起臉來,“何事,竟讓公子片刻也不願多待?”
“今日,祭祖。”
段遇洳張了張嘴,目光在他臉上留戀片刻,悶悶的開口,“那......公子何時再來?”
“不知道,”他轉身往樓下走,走出兩步,又停住,看向窗外飄灑的白雪,半晌,輕聲道,“或許今夜,或許明夜,或許......”他沒再說話,輕笑一聲,抬腳往外走。
“那我就在此恭候公子。”
墨馳華再次踏上春香樓,已是來年春三月,彼時正是春香樓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
樓中坐滿了客人,樓上樓下一片喧嚷吵鬧,連個清淨之地都尋不到。
墨馳華白衣輕裘,獨自上了三樓。
段遇洳卻不在房中,丫鬟只好領著墨馳華坐在靠近舞臺的雅間,一席天青色紗簾擋住外間的喧擾,墨馳華手持杯盞,垂眸看著茶香寥寥,靜坐不言。
沒多久,一聲鑼鼓敲響,花魁大賽正式開始,眾多賓客把酒言歡,面上皆是期待興奮的神色。
青煙升騰,綽約光影中,無數緋色花瓣從天而降,一位身姿嫋娜的女子緩緩踏入舞臺中心,待她含笑抬眸,在場賓客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呼,“那可是花魁洳娘子,美人,大美人啊!”
段遇洳輕輕一笑,絕美容顏令在場男子屏息凝氣,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仙子就會乘風而去。墨馳華卻淡淡一笑,目光只在那女子臉上輕輕一掃,就收回來繼續把玩手中杯盞。
“今日就由小女子主持這一屆的花魁大賽,接下來,春香樓的姑娘們會進行三場比試,分別是才、舞、樂三項,三場比賽都拔得頭籌者,方成為春香樓下一任花魁娘子。”
段遇洳揚手輕輕拍了兩下,六位身著華裙的妙齡女子依次入場,站在她的身後,段遇洳笑道,“在比賽開始前,由小女子為各位帶來一首《白頭吟》,為大家助興,望各位能夠為參賽的姑娘們捧捧場,投出手中寶貴的一票。”
一首白頭吟自洳娘子的口中徐徐唱出,讓在場賓客無不心生激盪,幾乎落淚。
看臺上,墨馳華持杯的手停了好一會兒,直到洳娘子的曲音停止,他才用手指在杯沿緩緩轉動,嘴角含著淺淺笑意,眼角餘光卻若有似無飄到了遠處,落在洳娘子身上,看她在眾人面前亭亭而立,看她眼角眉梢風情流轉,看她舉手投足從容優雅,看她如何在一顰一笑中俘虜了那麼多男子的欣賞和愛慕,看著看著,墨馳華忽然鬆開了手,杯子落到地上,他站起身,朝樓下走去。
段遇洳剛剛說完話,退到了舞臺一側,轉頭正好看見墨馳華站在身後,不知為何,這一眼,竟讓她一時間愣住,不知該做些什麼。
墨馳華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臉上,看了片刻,然後轉身朝門外走。
段遇洳見他直接離開,心中茫然,難道是這比賽不合他意,他看著甚是無趣,所以提前離場?還是,他在暗示自己什麼?
眼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段遇洳再也顧不上其他,將身側的丫鬟扯過來吩咐了兩句,便提起裙裾跑了出去。
丫鬟將她吩咐的事轉告給春香樓的掌櫃花媽媽,花媽媽一聽段遇洳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緊要關頭竟然撂挑子去找男人,當時就氣綠了臉,立刻就派出兩個家丁去把人給她捉回來,她定要好好責備打一番。
憶岸衚衕的街道上此刻人來人往,人群中,段遇洳好不容易才看見墨馳華的背影,連忙追上去,而在她身後不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