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知道小竹曾經歷過的?你到底是……”
“我醒來後,時常感覺到腦海中有兩種聲音在說話,一會兒是茵竹的聲音,一會兒是林小竹的聲音,這幾天,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理清這種混亂的記憶。慢慢的,我便想明白了,我體內有茵竹的仙澤,有她的記憶和感情,同時也有林小竹的。或許,我兩者都不是,又或許,我兩者都是。不過,到底是誰,我想由自己的心來決定。”
“所以方才我問你,你選擇自己是茵竹?”
她點頭,“師尊,我想明白了,作為林小竹的這一世雖然快樂無憂,但作為茵竹的那一世又何嘗不是如此?雖然後來經歷了許多慘痛的記憶,可我還是覺得,如果能作為茵竹活著,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回到原點,那樣,我和師尊是不是就可以重新來過?”
“小竹……”魏然澀聲道,“你的執念還是如此深重。”
“難道師尊不是如此?”
魏然沉默。
茵竹追問道,“難道師尊到了今日仍只是把茵竹當作徒兒?”
不等他回答,她卻話鋒一轉,“師尊騙不了我,我醒來這幾日,你說的話,做的事,看我的眼神,都已經讓徒兒看出了你的真心,你愛我……不,你愛的是她,是林小竹,可那又怎樣?我和她是同一個人啊,師尊,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你早就對我情根深重了。”
魏然仍沒有說話。
他端詳一會兒茵竹的臉。
不知是受到屍山幻境的影響,還是他自己固有的理智作祟,總覺得此刻坐在她身邊,對他說這番話的女子,她的神情和語氣,已經不是記憶中的茵竹。
記憶中的茵竹,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後悔,哪怕是對他。
她也不會甘願做別人的影子,和另一個靈魂分享同一個身體,擁有同一個男人。
可現在,他卻不敢輕易下結論,他怕自己做的任何一個結論,都會傷害她。
因為這是在萬魔之源,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也許是他想多了,她就是茵竹,只不過是心性受到魔氣的影響出現了變化,才會讓他感到陌生。
就在他心念轉變間,地面開始震動,不過眨眼功夫,十數條丈寬的裂縫出現在篝火周圍。
裂縫在不斷蔓延,擴大,篝火很快就掉入裂縫,轉瞬滅了。
火鳳立刻跳起來,往下一看,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光,不知道這裂縫底下到底多深。
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握住自己的腳踝,她下意識的抬腳,卻抬不動,低頭去看,竟是一隻溼滑的觸手。
那觸手在她的腳腕上纏了好幾圈,緊緊箍著,還在往上爬。
她掙脫不開,舉目看向其他人,想要求救,卻駭得瞪大了眼,只見有無數根巨大的觸手從裂縫裡躥出,從四面八方襲擊著他們。
魏然和小竹各自作戰,他們腳邊已經有許多斷掉的觸手,如同蚯蚓一般垂死蠕動。
轉眼去看長琴,卻見到他握著長劍,反手砍掉擋住視線的一根觸手,然後快速朝她這邊奔來。
火鳳心中正感動著,眼前驀地一花,一根渾身倒刺的觸手迎面襲來,她下意識抬起手,下一刻,那根觸手就在她眼前斷開,長琴飛掠到她面前,攬住她的腰就往半空騰去。
另一邊,魏然已經祭出天一琴,琴聲化作利刃,將圍在茵竹身邊的觸手悉數斬斷,給她留出一片喘息的空間,可他自己面前的觸手卻圍得水洩不通,觸之不盡,斬之不絕。
漸漸的,觸手彷彿受到琴音的吸引,停止了對其他人的攻擊,紛紛掉轉頭,朝魏然飛過去。
琴聲越發激烈,靈力激盪,將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
魏然立在半空,一層純白的光壁將他護在其中,腳下,已經堆了小山一般高的觸手屍體。
茵竹靜靜的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忽然,她一扭頭,猛的跳進一道裂縫。
火鳳驚叫了一聲,“竹子你幹嘛?”伸出的手卻已經來不及抓住她。
魏然看見這一幕,琴音亂了節奏,觸手尋到機會,一齊攻擊他的破綻,很快,護體光壁越來越稀薄。
眼看他就要被觸手吞噬,長琴也祭出了焦尾古琴,將觸手往自己這邊吸引。
火鳳見了,跺腳道,“兩個傻子!”
琴聲綿延不絕,觸手狂舞,萬魔之源的這一處空間,烈火烹油,形同地獄。
忽然,魏然抱起天一琴,轉身跳入茵竹消失的那個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