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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別為黑暗辯護(下)

托馬斯抓撓著眼罩。

他其實更想扣下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睛,重見光明的過程像是在缺牙的根部長出一顆新牙,又癢又麻又痛,令人抓狂。同時,他不忘側耳聆聽,尋找亞伯的落點,這些苦難的罪魁禍首。

“呲沙沙……”

這是金屬在石頭上拖行的聲音,亞伯用武器撐著身體站起,蠕動的疼痛從他的肚子傳到顱底,帶起止不住的生理性顫抖。

頑強的腳步聲朝著托馬斯的方向靠近,越來越響。

亞伯又一次對他發起了衝鋒。

勁風傳來,托馬斯模糊的視覺中,銳利的劍鋒泛起浮動不定的冷光。

亞伯衝向他的左邊,上次的交手中托馬斯的左手臂受了傷,動作愈發遲緩,亞伯想要搶先一步佔據他的反手位置,回身進行刺擊。

真是個天生的戰士。托馬斯想,他刺傷了我,不是致命的,可我終究是流血了。這證明他有不錯的潛力。然而,他沒有學會謹慎,或者說,他的恐懼令他無法心平氣和。

如果受傷真能削減托馬斯大半的反應力,他早在下城區死了幾百次了。

男人猙獰地笑著,手腕翻轉,還沒等劍刃的森冷觸及到面板,托馬斯改變斧頭揮舞的方向,對著亞伯一掃而下!

“鏘!”

金屬的碰撞,火星飛濺,好似回到了最初交鋒的起點。

托馬斯卻首次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不是亞伯狼狽地中斷攻擊,回身防守,用脆弱的劍刃抵住他沉重的斧頭所發出的碰撞聲,而是他輕盈地晃動著突擊的假動作,誘導托馬斯向前攻擊,趁著斧頭來不及收回的瞬間,用短劍鉤住了它。

“嗚嗚嗚——!”

勁風凌厲吹拂,亞伯雙手緊握劍柄,膝蓋彎曲保持平衡,雙臂掄過頭頂,以一種圓形招架的姿態向後猛地旋轉。

托馬斯手腕處的關節轉無可轉,五指勉力使勁,很快放棄了抓握。

“咕咚!”

隨著風的尖嘯,那把血跡斑斑的斧頭劃過天際,掉進尼日河,濺起極高的水花。

來不及消化勝利的果實,亞伯的瞳孔縮小又放大。

武器脫手的托馬斯毫不慌亂,趁著亞伯雙手握劍挑飛斧頭,他踏出一步,右手握拳猛地向亞伯的喉嚨打去。

他的手掌受傷,無法抓握武器,這不代表拳頭最堅硬的骨頭一併廢了。

雙手握劍的靈活度不如單手來得高,亞伯想把劍尖對準托馬斯的手腕,逼迫他收回拳頭,可圓形輪轉的後勁尚未消退,他的武器像是振翅高飛的天鵝,沉重、逆反、不再聽從主人的指揮。

那麼,順從它吧!

“嗖!”

托馬斯的拳頭打了個空,他的大拇指擦著亞伯的耳朵劃過,讓其變形,受傷的地方滾燙,且響起高頻的耳鳴。

亞伯艱難地吞嚥了口唾沫,摸了摸長滿雞皮疙瘩的臉頰。

他剛剛藉著斧頭被拋開的勢頭,乾脆轉了個完成的圓圈,險之又險地躲開了致命一擊,但是,托馬斯的拳頭向來是連招。

男人收攏後方的腿,手肘不需要抬起太多,對準亞伯的後背狠狠一撞。

“……喀嚓。”

眼前閃過白光,亞伯的喉嚨堵塞,發不出半點聲音,整條脊柱麻痺發酸,神經的自然防禦措施為了讓他不痛死於這次打擊,自作主張地切斷了他和身體的連結。

亞伯好像飄了起來,這大概是世人認為天堂在上空的原因吧。

他向前撲倒在地,手中握緊的武器滾過石橋的斜坡,它發出有節奏的響聲,描摹著每顆凹凸有致的石頭。

“亞伯·蘭斯。”托馬斯在他身後說著話,“真讓我大開眼界——不是你三腳貓的身手,而是你對我前所未有的濃烈恨意。”

“很驚訝嗎?我這種殘忍的惡棍居然很少直面別人的仇恨;像你這種非殺我不可的眼神,我只在三十多年前見過,來自我那些崇尚暴力的混賬哥哥。”

亞伯努力控制雙臂,把身體翻了過來。

悶痛襲來,托馬斯踩住他的胸膛,成年人的體重一點點壓在彎曲的骨頭上。

“這是為什麼,亞伯·蘭斯?”托馬斯彎下腰,以便更輕鬆地踩碎亞伯的肺葉,“曾經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發現這種規律叫做‘樂觀主義’。”

“越是弱小的人,越是願意絞盡腦汁找出強盜、劊子手、屠夫的優點,哪怕他們的暴行毫無道理。弱者鵪鶉般不安的心底充滿了深沉的恐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