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之中,印出了亞伯“死去活來”的來龍去脈。
從霧氣的朦朧到清晰,亞伯好像在緊閉的狹窄空間悶了許久,突然呼吸到雨後草地的香氣,從抽象概念組成的冥府轉到物質世界,無比的神清氣爽。
劃開白氣的是一個修長高挑的身影,身後披風飄蕩,猶如燃燒的火焰。
這是一名氣宇軒昂的騎士,一身款式老舊銀色鎧甲沾滿了血汙和泥濘,有些年頭了,但保養的很好。
他走路的姿態挺拔如同出鞘的劍,雙眼是罕見的海藍色,神情凜然如冬,嘴角向下抿著,渾身散發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
假如忽略他的冰冷,這該是個多麼英俊的小夥子:高額直鼻,一頭火紅的長髮柔順得彷彿上好的絲綢,面板是不病態的白皙。噴點香水、含上一支玫瑰,絕對有無數少女為他傾倒。
他是誰?
和我有什麼關係?
疑惑持續了不到幾分鐘,亞伯意識到騎士牽著馬而非騎著馬,是因為他的屍體正躺在馬背上,隨著行走顛簸起伏。
“叮鈴——”
風鈴清脆的晃動聲劃破迷茫,亞伯的記憶驟然復甦。
火紋草酒館!
騎士將馬拴在通向酒館後院的大門旁,徑直走了進去。
大白天裡,昏昏欲睡是火紋草酒館的主旋律,酒客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麥的香氣被菸酒和汗味衝散,上好的香薰也救不了,半睡不醒的酒館老闆在吧檯後用抹布擦拭著玻璃杯,時不時打一個打哈欠。
“格羅夫先生。”騎士清亮嚴肅的聲音彷彿一道閃電,照亮整個酒館,所有人都向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沉默片刻,吟遊詩人率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下城區五巨頭之首,【火紅之劍】賈斯特·坎貝爾!”
酒館老闆差點摔碎手裡的杯子,匆忙將手往身上擦了擦,三下兩下地撩起額頭油膩且雜亂的劉海,清了清嗓子。
“咳咳,坎貝爾,您回來了。”他乾巴巴地打著招呼,“所以……”
“我已經是正式鬥師了,格羅夫先生。”
英俊的紅髮騎士一邊說著,一邊朝他的繼父走去,兩旁的酒客挪開礙事的椅子,恭敬地為他清除道路。
有人剪掉雪茄的屁股,如果他願意屈尊品嚐就會感受到莫大的榮幸;哪怕賈斯特拒絕,他的臉上也迸發出虛榮的笑意。
當賈斯特坐下時,酒客們排成長隊,渴望而又膽怯地試圖去摸一摸他那襲沾滿血跡的長袍,以期祛病消災;紅髮騎士舉止優雅,表情淡定,偶爾眼中流露一絲無奈——畢竟他不喜歡跟人近距離接觸。
“先生,見到您令我非常非常的高興,而我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經歷過永冬之森的寒風、冰湖和魔獸乃至於魔物的摧殘,您彷彿最親切的避風港,格羅夫先生,請給我一杯大麥酒。”
克里斯托弗給他倒了酒,一滴水沒兌。
“我以為您不會來了,孩子!”他比劃道,“自從您開始冒險,我一年也難得見到您的臉,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您一走了之,離開這小小的依蘭王國了!”
“哦,我絕不會不辭而別。只要您在這兒,先生,我活著的每個月都來看您——只要我活著。”
亞伯第一次發現,有些人真的會發光,例如賈斯特那張英俊的笑臉。
和酒館老闆含蓄片刻,賈斯特喝光麥酒,站起了身。
“實際上,我無法在您這待太久。”
“您去哪?”
“就在昨天,我搭建帳篷時,一個人從溪邊的上流遊了下來——這不太準確,他‘漂’了過來,並卡在了三角形交匯的礁石間。那是一個年輕可愛的小夥子!簡直令人心碎。我將他帶了回來,一會去見母親時,讓她幫忙把他下葬了。”
沒想到我是這麼回到火紋草酒館的……亞伯苦笑。
“您要去上城區嗎?順便捎上我。”吧檯旁的吟遊詩人插話道。
賈斯特疑惑地打量著和酒館環境格格不入的少年,酒館老闆連忙介紹:“這是我新僱的吟遊詩人,蘇滄。”
“您好,大名鼎鼎的【火紅之劍】。”
“您也好,先生。”賈斯特皺眉,“請問您的姓氏是……?”以他的經驗,蘇滄看上去大有來頭,說不定來自鼎鼎大名的貴族。
“沒有姓氏,我是無依無靠的非法移民。”蘇滄不知從哪學了個新名詞,“克里斯托弗每天讓我工作3小時。”
“你一星期只幹8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