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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山羊走進黑森林(上)

亞伯的襲擊早有預謀,也是深思熟慮後的決策。

跳出地下水道,第一齣口是菲勒爾城堡的後廚儲物間,亞伯吃著生玉米和芹菜杆充飢,又喝了許多啤酒,胃裡暖和起來。

思考片刻,他換上僕人的備用衣物走了出去。

城堡一如既往的冷清,颼颼涼風吹過亞伯的褲管,灌進身體,他壓低頭頂的帽子,攔住了路過的一名僕人,打探口風。

很遺憾,僕人不關注騎士陪練的人員變動,甚至不認識亞伯·蘭斯這個人,直到亞伯問到第三個人時,總算有人表示似乎老管家仍然在意亞伯、尋找亞伯的。

這是好事,假如亞伯的名字人盡皆知,說明達文森將他的謀殺公之於眾——料想他不會那麼愚蠢。

既然公眾不知道達文森“殺了他”,亞伯就能隱瞞他曾經誤入了菲勒爾家族墳墓的事情,哪怕沒有再次“探寶”的計劃,亞伯不希望有人就此不停追問,或者汙衊他偷盜了什麼價值連城的陪葬品。

畢竟,他之後要販賣自己的戰利品,按照《依蘭法典》,這可是不折不扣的走私!

我終究變成了下城區的法外狂徒……亞伯自嘲地苦笑。

理清思路,亞伯先潛入老管家的房間,留了一封信,大意是他的老家出了點事,非常抱歉不辭而別,無法繼續勝任騎士陪練的工作。

隨後,亞伯拍了拍身側的【冰雪復仇者】,表情逐漸冷漠,他走向貴族的宿舍。

如果他想平安無事、高枕無憂地回到下城區,繼續在萊茵城生存,有一個人必須死。

高登·達文森!

自從高塔的那場大火,他和亞伯註定只有一個活著走出菲勒爾城堡。

按照騎士們的時間表,達文森此刻在練兵場社交、吃下午茶,然而亞伯靠近本該空無一人的宿舍時,大門“嘎吱”一聲被開啟了。

他連忙躲進走廊的拐角,探出半張臉。

只見銀髮的人影大踏步地朝著反方向走去,赫然是他的目標,高登·達文森。

亞伯皺起眉,冥冥之中覺得達文森的異常和自己息息相關。

探出精神力,亞伯跟上了達文森,確信對方毫無察覺後,亞伯保持著離年輕貴族兩條走廊的距離,亦步亦趨。

達文森在錯綜複雜的主殿繞來繞去,若不是緊緊跟著,亞伯險些迷路。

最終,達文森停在一條不起眼的側廊盡頭,那是通向一處後花園的小道,緊接著他離開了城堡。

等到達文森的身影走遠,亞伯也鑽出了小門。

印入眼簾的是陰鬱低沉的天空,水汽濃郁得觸手可及,永冬之森的寒風也無法吹散的霧氣縈繞在低矮的草叢上方,直到靠近,亞伯才發現前方佈滿了東倒西歪的墓碑。

石頭大多是深黑色,風吹雨打之中不幸開裂,深邃的銘文成了兩半。

它寫著Sum quod eris; fui quod es(拉丁:我的靈魂與神同在),可古人族語的形容詞變位是這樣的複雜,由於分裂,銘文彷彿詛咒著來客:塵世的遺骸!你終將成為我。

亞伯匍匐於沾滿露珠的草叢,緩緩靠近達文森,石碑隨著前進愈發增多,讓他得以站起來,貼著一節節墓碑隱藏身形。

精神力的視野中,達文森面前出現了另一個人——亞伯記得,他是那個背叛者。

換做幾個星期前,亞伯的內心已經義憤填膺,恨不得抓住對方破口大罵,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了利益,這傢伙毫不猶豫地背叛了他的施恩者,而下城區血淋淋的生存法則給了亞伯最生動的教訓:每個生來貧窮的人必須用狡猾來得到想要的東西,仁慈是為特權者服務的體面中介。

亞伯脫下僕人的粗糙麻布衣,露出下城區之主的黑色束腰皮甲和緊身棕褐長褲,他慢慢地從腰帶上抽出長劍。

劍刃出鞘時發出低啞的嘶嘶聲,在低語的寒風銷聲匿跡。

世界縮小到一個二十米的圓圈和一個穿暗紅色長袖襯衫和真皮馬褲、戴著獵鹿手套的年輕貴族身上,亞伯半蹲著,一動不動,目光緊緊盯著達文森,後者喋喋不休,左右渡步。

“噠、噠、噠……”

達文森一邊說著話,一邊朝亞伯的藏身之處靠近。

他伸出兩根蒼白的手指,抓住遮蔽亞伯上半身的石板;這是附近唯一一塊完整的石板。

“咔咔咔。”

石屑紛飛的沙啞響聲吹響了號角!

亞伯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出,劍尖直指達文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