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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無盡畫廊(上)

融化進大海的一滴水,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我共有20平方米的分身,它們附著在菲勒爾城堡中空牆壁,只要我想,就能操控這座城堡開啟或關閉道路、改變佈局。”克里羅傑托起亞伯的手肘,扶他站起,“託他們的福,我能時時刻刻守護著您——實際上我幫了您三次忙!”

“三次?”

“第一次,我帶您遠離我的另一個孩子,他策劃著您無法反駁的陰謀;第二次,您差點死於烈火時,我開啟通道庇護了您,還給您魔核治癒傷口;第三次,我調整了昏睡魔藥,讓您及時在那孩子的儀式中醒來,免去一死。”

原來我在這座城堡的探索,我以為我發現的秘密,都處於克里羅傑的控制之下。亞伯心底空空落落的。

“先生,您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他訥訥地問道。

“您懷疑我圖謀不軌?唉,別胡思亂想!作為【領域】級別,我對一位【入門】者毫無覬覦之心。”克里羅傑笑著說,“我只是想送給您一份完美的禮物。”

“什麼?”

“跟我來。”

在克里羅傑的帶領下,亞伯進入了一間迷宮般龐大的地下室。

菲勒爾城堡像一座冰山,顯露得僅是微不足道的表面。

克里羅傑帶著亞伯穿過圍繞中央庭院,從不同的通道中,十五個相互連線的房間排列成兩個同心層,兩人按照順序逆時針參觀著,先是克里羅傑早年的草稿和他收藏的藝術家老師的作品,最早追溯到兩百年前。

“當我六歲時,我意識到一件事……我熱愛藝術,遠高於生命。亞伯,我說得藝術不止油畫、蛋彩或雕塑,而是與神交流的方式。從一副視覺化的作品中,藝術家充當了引導者的角色,將古老的形而上學宗教觀念與塵世存在的價值觀念相協調。”

“為了達到目的,我將視線投向塵世,不像中古時代的藝術家那樣,自始至終仰望虛無縹緲的天堂。因為除了全能的先知,十二輪月亮亦能讓人獲得各式各樣的靈性——啊,我相信死神拉斯洛特亦是值得崇拜的物件——我轉向了泛神論。”

“簡單來說,我希望結合舊的宗教思想與新的、以經驗為導向的精神興趣,創造一種出於崇拜創世主的‘現實主義’,我認為神靈內在於祂的所有創造物中。”

參觀時,亞伯感到眼花繚亂、心生敬畏,他不瞭解藝術,也聽不懂克里羅傑的想法,但掠過一幅幅深邃的、鮮豔的、充滿空間感和金光的作品,溫暖的熱水流過他的心頭。

就像菲勒爾城堡一樣。

無論伯爵踐踏了多少無辜的骸骨,亞伯無法否認藝術品的美麗。

畫廊是克里羅傑長達百年的生命的印記,除了主要的作品,還穿插一些小畫廊,起到補充和轉折的作用。

小畫廊展出的不一定是油畫,地毯、陶瓷碗、金屬製品和微型畫層出不窮,內部細節非常豐富,亞伯停下來反覆檢視。

突然間,他看到一個可怕的意象。

尚且青澀的畫技描繪了一隻百靈鳥,被有力的大手連巢帶肉地捏緊,它的眼珠子爆開,鳥啄張開,無聲地尖叫著。

亞伯轉向克里羅傑,後者閉上眼睛,眉宇間滿是悲傷。

“那是灰暗的幾年,首先是第一個損失——我的父親大人去世了;第二個接踵而至——佩爾韋伊芙博物館拒絕展出我的作品,聲稱它們太過‘模糊’和‘冷清’,無法刺激觀眾產生虔誠,也就沒法掏空錢袋裡的捐款。”

“太荒謬了!”亞伯嚷嚷道。

“沒錯,博物館要求我要麼描述《神典》的典故,要麼想象一個令人神往的天堂。可笑至極!明明生活中有那麼多值得駐足的美好和愛,他們卻關注一個關押死後靈魂的監牢!”

克里羅傑義憤填膺地往前走去,畫廊仍在繼續,亞伯發覺藝術家沒有按照博物館的要求改變畫風,只是不情不願地給作品蒙上了宗教色彩。

這段時期克里羅傑的練習以祭壇畫居多,亞伯從中看出了幾分凡·洛克的影子——他為克里克公爵服務,是位不折不扣的宮廷畫家,畫風明快輕鬆,既能取悅自命不凡的貴族,又讓平民對上流社會心生崇拜和羨慕。

“哦,我太痛苦啦!前途、人生和信仰分崩離析!那時的我有多熱愛神靈,就有多痛恨新月教統!亞伯,沒有比‘先知’更貶損造物主了!祂的教義毫無教養,自相矛盾,太過荒謬,全無理性!《神典》只能使心臟麻木,批次製造狂熱信徒或漠視神性之人。”

“人類從《神典》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