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鏡。
這是我的父親?亞伯不可置信地咀嚼著鐵板釘釘的事實,更像大學上課的教授,遙遠又跟我毫不相干!
“孩子,您來了。”
大理石胸像說話了,聲音嚴肅、沉穩、聽不出情緒。
亞伯咬著嘴唇:“我的全名是亞伯·蘭斯。您好,揚克大臣。”
科爾·揚克並未被稱呼影響,繼續道:“您明白您的處境。我們正進行一件偉大的事業,不想有人打斷,導致多年的計劃功虧一簣。考慮到身份,您是我們的天生的盟友。當然,我們願意給您安穩的生活,或者自由,前提是足夠忠誠。”
他走了一步,深邃浩渺的目光對上亞伯。
“如果您尚未效忠於貴族,不妨放棄跟霸權機構合作,加入到我們中間來。”
“信仰什麼呢?”
“‘人’所應得的。每一個人都該得到一切,得到堆積在那些死去君王陵墓中的奢侈品,得到堆疊在那些享樂貴族餐盤上的山珍海味,得到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衣櫃默默腐朽的衣服和鞋子。”
亞伯徹底明白了,他們是依蘭的革新派,只是更進一步,想要效仿邱桑的頌眠議會那樣推翻現任國王。
他們興許會讓易來哲當新王,和議會共同把持朝政。
“你們即將發動叛亂?”
“不,不是叛亂。”揚克大臣說,“而是一場革命,孩子。”
亞伯仍然聽不太明白,於是轉移了話題。
“要怎樣才能證明忠誠?我不能留在這,我有必須完成的使命。”他舉起胳膊,晃動鐐銬,“我對你們的計劃一無所知。何況,放我回到依蘭,任由我大肆宣傳,也不會有人相信——因為我沒有足夠的證據或權力,去汙衊依蘭的宰相。”
揚克大臣和易來哲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開口:“孩子,時間快到了,我得回到布若塞爾宮廷。當您有新的想法時,易來哲殿下願聞其詳。”
完了,答錯了。亞伯一陣心悸,所謂的“安穩”說難聽點就是監禁!
肩膀忽地一沉,見面不到三分鐘的父親拍了拍他,表情抽搐幾下,努力想做出慈祥的笑容,卻無奈失敗了。
恍然間,亞伯從這個足智多謀的中年人身上看到了孤獨和痛苦,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憐憫。
——他有三個孩子,卻沒聽過一句“父親”。
緊接著,一股熱氣衝上腦門,亞伯惱怒於自己居然有這種情緒,並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先生,請您把我當成普通的下屬。”他拍掉大臣的手,“這樣,我反而更好受些。”
“啊。”揚克大臣調開目光,“別想太多,除了生理,我們不能算是父子。”他恢復了不苟言笑的表情,“您不記得我,而我所記得的唯有記憶中的嬰兒,不是眼前的大小夥子。過去的已經過去,不再相干。”
等他離開,易來哲笑了笑:“我難得不同意揚克先生。”
亞伯一言不發。
“當你滿身灰土,以疲於奔命的姿態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不免憤怒、震驚以及威脅。但是,我聽道爾莎小姐說起你的事蹟,短短几個月的功勳,證明了你流淌著金獅子的血脈,從黑暗的淤泥裡開出了最高貴的花朵。”
“人性是鑄成的錢幣,不可能刻印許多東西。我的兄弟,只要堅守信念,擁有你在世界上將永遠是我的光榮和驕傲,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有你的存在,就能快樂。我對你的闖入沒什麼別的想法,除了感謝命運之神給我們相遇的機會。”
“我也這麼想。”道爾莎點點頭。
“咔噠。”
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同樣是易來哲用鑰匙開啟鐐銬的聲音。
“今晚或者明早,等揚克大臣從公共島嶼坐船離開,你隨時能走,我不想用自由要挾你。”他笑著伸出左手,“不必再談這個。吻我一下吧,亞伯。”
“我也要親。”道爾莎說。